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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珏月便將嘴邊的話咽了下去,想起身,沒起成。

  缺月手沒松,只抬頭簡潔道:「進來。」

  小太監推門而入,對面前異常親密的兄弟倆並沒什麼特別反應,一板一眼地交代了這是陛下賞賜的硯台,就恭恭敬敬行禮退下了。

  精緻的錦盒擺在面前。

  缺月抬了抬下巴,仍沒鬆手的意思,珏月只能就著這彆扭的姿勢去拿錦盒。

  錦盒裡裝著硯台,有點沉。

  珏月沒急著打開,翻來覆去地檢查了一會,最後在錦盒底縫隙處摸到了一張很小很薄的紙。

  他用特製的藥水沾了沾紙面,那紙上顯現出字來。

  缺月湊過來看了眼,眉頭一皺:「蘇秉之這什麼破主意……下藥?倒是能近得了身才行啊。」

  藥水很快揮發,連帶著凌亂的字跡也消失不見。

  缺月鬆開手,往椅背上一靠,閉眸喃喃:「以那兩位的身份和警覺程度,普通人哪裡近得了他們的身,遑論碰他們的東西……」

  懷裡乍然一空,珏月有些怔然地眨了眨眼,停頓了片刻,才將那空白紙條處理掉。

  猶豫了一下,他轉頭小聲問:「缺缺,需要我做些什麼嗎?」

  「不必。」缺月眼皮子都沒掀,想都不想地拒絕:「你就好好呆著,這些事少摻和。」

  ……

  朝堂上因歸來了兩位小王爺而波濤暗涌。

  這夏季的天氣也很應景,成日裡變幻莫測。

  方才還是艷陽高照,轉瞬就是大雨傾盆。

  卷著濕漉又悶熱的潮氣,撲面而來,叫人難受。

  某日裡謝容一個不留神,就中招了。

  起因是他發現清沁湖上的荷花開了,一個興起,趁著沉硯出宮不在,沒人管他,命人準備了小舟,美滋滋地划船賞花去了。

  看著天氣晴朗,謝容也沒讓人準備雨具。

  結果玩不到小半時辰,烏雲密布,艷陽消失,謝容來不及回到岸邊,就被淋了個滿身濕透。

  一上岸,謝容舉著能擠出水的衣袖,心知不妙,這要是被沉硯知道,他還不得完蛋啊。

  於是乎趕緊去沐浴更衣,又捏著鼻子硬生生灌了碗濃濃的薑湯,辣得謝容眼淚都快飆出來了。

  所幸一套流程走完,沉硯才剛剛進宮門。

  謝容渾身清爽地坐在寢殿裡,自覺躲過一劫,鬆了口氣,看到沉硯推門而入,他擺上無事發生的笑容,正要開口。

  驚天動地的一個噴嚏。

  謝容:「……」

  謝容抽了抽鼻子,立刻抬手捂嘴,順便捂住了差點溢出喉嚨的絕望嘆息。

  陛下生病了。

  這消息嘩啦一下,一刻鐘內傳遍宮中。

  胡太醫受召而來,一進殿,就被相爺身上沉重的低氣壓壓得撲通一聲原地跪下。

  等他戰戰兢兢給謝容把完脈,才緩緩鬆了口氣——只是普通的淋雨著涼罷了。

  ……看相爺那張冷冰冰的臉,他還以為陛下命不久矣隨時要駕崩了,把脈前的那短短瞬間,他連遺書都打好腹稿了。

  「陛下是淋了雨,濕氣入體,著了涼。」胡太醫道,「待臣開個祛濕方子,再開個……」

  他在沉硯涼颼颼的目光里艱難地開完藥方,忙不迭跑了。

  胡太醫慫。

  謝容更慫。

  然而胡太醫慫完能跑,他慫完沒處跑。

  不僅沒得跑,還要被沉硯牢牢摁在床榻上。

  ……等著喝那聞起來就要命的苦藥。

  然而這次是他理虧,沒做好周全準備。

  看著沉硯那明明笑著,但分明又不太和善的神情,謝容緊張地舔了舔嘴唇,試圖自救:「朕……朕錯了。」

  沉硯不置可否地「嗯」了聲,起身將放涼了些的藥端到床榻邊。

  那股子苦澀的藥味撲鼻而來。

  謝容下意識想往床榻里縮,下一瞬他被沉硯淡淡的一道視線釘在原地一動不敢動:「不……不過朕身子還不錯,這小小感……呃,著涼,不用吃藥也能很快好的。」

  沉硯充耳不聞,舀起一勺藥,抵在謝容唇邊。

  意味不明而喻。

  謝容無處可逃,看著那黑不拉幾的藥汁直犯怵。

  ……喝、喝吧,不喝待會兒沉硯要生氣了。

  他咬了咬牙,壯士就義般喝了一口,旋即就被那苦澀到難以入喉的滋味嗆得偏頭咳嗽起來。

  「咳咳咳……」

  他咳得眼淚都飆出來了,這藥味一下子將他帶回了小時候,那時候他身子差,總是生病,謝爺爺沒錢買進口西藥,便只能去買中藥,一碗碗地煮給他喝。

  喝了好幾年,才慢慢地調養好身體。

  也不知是藥太苦還是別的什麼原因,謝容咳著咳著眼底就飄起了淚花,淚汪汪地看著沉硯,委屈巴巴的,聲音因為咳嗽顯得有些沙啞:「朕不想喝……」

  沉硯眼底閃過一絲心疼,半環著他肩膀,輕輕拍著他的背,幫他順過這口氣,才嘆口氣:「我陪陛下喝。」

  他端起藥碗來,看樣子是真打算喝一口。

  哪有沒病的人亂喝藥的啊!

  謝容著急地扯了扯他袖子,啞著嗓音道:「你別亂喝呀!這是藥啊!」

  沉硯手穩,沒理謝容的阻攔,端到唇邊輕抿了一口。

  黑褐色的藥汁沾在沉硯唇畔,他伸出舌頭輕輕舔掉,像尋常喝茶般,只是神情語氣都溫柔了下來,哄孩子一樣:「陛下喝什麼,臣也喝什麼。臣陪陛下喝完,喝完了再餵陛下吃冰糖蜜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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