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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茸美滋滋地將小粉花戳到雪豹耳朵邊,歪頭欣賞了好一會,心滿意足地鑽到了雪豹肚皮下。
「豹豹晚安安,大家晚安安。」
第34章
謝容說要接雙生子進宮並不是開玩笑。
蘇秉之前腳剛出宮, 後腳梨園裡珏月和缺月兩兄弟就坐上了從宮裡來的馬車。
離著目標又近了一步, 缺月本該覺得開心的,可他坐在馬車裡,隨著馬車顛簸, 身子輕微搖晃著,眉頭卻慢慢擰了起來。
「阿珏……」
珏月端正坐著, 雙手一本正經地放在雙膝上, 聞聲輕「嗯」了一下:「怎麼了?」
兩人平日裡多數時候都畫著濃妝, 看起來如一個模子裡刻出來般,這會兒各自卸了妝,就很明顯分出差別來了。
缺月的五官更為精緻,如巧手玉匠雕出來最完美的作品, 眉眼間的昳麗光彩極為奪目,無論走到哪裡,都必然是全場矚目的存在。
而珏月則內斂多了, 雖容貌和缺月有八`九分像, 但氣質截然不同, 整個人看起來如鄰家少年,顯得柔和而無害。
「蘇秉之原來不是說讓我們再藏一段時間麼。」缺月總覺得哪裡不對,「他不會是暗中改計劃了吧。也沒個消息遞出來。嘖。」
過於早熟的十五歲少年眉頭緊鎖。
經歷使然, 在牽扯到性命的事情上, 他總是容易猶疑多想。
更何況他們和蘇秉之之間,除了淺薄的利益相關,再沒別的情分。
蘇秉之護住他們的命, 並想辦法送他們入宮。
而作為交換,他們則要將謝昑從那個位置拉下來。
這其實也是珏月擔心的。
可他們現在走到這一步,就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無路可退,不成功便成仁。
珏月眼底飛快閃過一絲憂慮,隨後又化作堅定,碰了碰缺月擱在腿上的手,安撫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停頓了一下,珏月遲疑道:「缺缺,你要不要……改改口?」
缺月還在想事情,隨口問:「什麼?」
珏月小聲提醒:「宮裡不比梨園,規矩繁瑣,明面上我是你哥哥……」
缺月回過神來,他轉頭看了珏月半晌,忽然撲哧笑了聲。
這一笑仿佛夜曇盛開,絢麗奪目,讓珏月不由得恍惚了一瞬,緊接著他只覺臉頰一暖,缺月抬手捧住了他的臉。
大概是因為這些年一直在唱戲,缺月講話時總帶著些婉轉的尾音,只是那婉轉也掩不住音調里淡淡的涼薄味:「阿珏,頂著這張臉太久,你是不是都覺得自己真成我哥了?」
珏月微微一怔。
塵封許久的某些記憶隨著這句話迅速湧上心頭,他張了張口,卻是什麼都說不出來,只睜著雙剔透明亮的眼望著缺月,眸底漸漸浮起脆弱的光澤來。
缺月看了他半晌,倏然鬆開了手,輕鬆笑道:「你別緊張。」
他轉而抱住珏月清瘦的腰身,無比熟稔地埋首在珏月懷裡,含糊道:「叫什麼哥哥,不叫。你又不是我哥……」
他嘀嘀咕咕:「等以後我把謝昑拉下來了,就讓你恢復原來的樣貌。」
懷裡沉甸甸的,珏月下意識伸手將人抱住。
少年年輕又火熱的身軀伏在他懷裡,背脊挺直,肩頭漸寬。
不知什麼時候開始,這原本比他小一歲的少年已經長得比他還結實了。
珏月默然片刻,輕輕眨了眨眼,長睫如蝶翼輕顫,在懷裡少年看不見的地方,顫落了幾分黯然。
……
宮裡突然多了兩個皇室血脈,謝容並沒有太擔心。
他不僅不擔心,他甚至還有點美滋滋。
因為據沉硯分析,蘇秉之最可能的打算,就是送雙胞胎進宮來,利用他們來對謝容的皇位製造一些威脅。
謝容對沉硯盲目信任,深以為然,沉思三秒後,喜上眉梢——
奪權好啊!
雖說現在有沉硯幫扶著,可謝容的退位之心始終未死,如荒原野草,只消有一陣春風一滴春雨,就能立刻長成一片。
——他從小受的教育都是人人平等,在這皇權至上的環境中生活,實在是太壓抑了。
有時候接觸到宮人們惶恐畏懼的眼神,還有那藏得極深的厭惡,他都覺得難受得要命。
連沉硯哄他都沒勁。
謝容情緒低落的次數多了,沉硯隱約察覺不對。
某天夜裡,慣常的活動結束後,他沉思良久,斟酌著問了謝容。
謝容剛被伺候得渾身懶洋洋,一根手指頭動都不想動。
聞言心神微動,艱難地撐著眼皮,抬頭看沉硯。
他沒說話。
可那濕漉漉亮晶晶的眼神里把什麼都說完了。
沉硯低頭,滾燙的唇碰了碰謝容泛紅的眼尾,將一滴要墜不墜的淚珠卷進唇齒間,嘗到了微咸微涼的滋味。
他想起懷裡這人之前說的「噩夢」,不由輕哂。
心說八成這小皇帝又當了回騙子。
沉硯有心想「嚴刑逼供」,然而這小騙子一掉眼淚,他的動作就忍不住輕下來。
其實也怪不得謝容,他自己也有事瞞著謝容。
沉硯沉吟許久,反覆思量,最終還是決定卸下了最後的防備:「公子生辰那天,我有件事要告訴公子。」
公子這稱呼,是兩人之間心照不宣的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