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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到勞動苦力的小皇帝大搖大擺地轉移到軟榻上,美滋滋地看話本子去了。

  沉硯撿起那張簡陋的「聖旨」看了半晌,失笑,認命地重操舊業。

  原本應該在御書房裡待命的小太監都被謝容屏退了出去,謝容津津有味地在重溫狗血話本,沉硯從容安然地批摺子。

  一時之間,屋裡只有緩慢的研墨聲和翻書聲。

  頗為和諧。

  不知過了多久,謝容才合上話本,意猶未盡地伸手夠茶水喝,喝完了他站起身來,正準備轉兩圈舒舒筋骨。

  沉硯忽地叫住了他:「陛下來蓋印吧。」

  有幾道詔書需要蓋印。

  那詔書是傳到地方的,內容謝容看過,不過一時沒想到怎麼回復。

  他繞著軟榻溜溜達達地轉圈,沒走過去,隨口問:「回了什麼?」

  沉硯三言兩語講完。

  謝容琢磨了一會,覺得也行,於是懶懶一揮手:「玉璽在底下小匣子裡,你去蓋吧。」

  他溜溜達達到書櫃邊,聽見身後傳來沉硯打開小匣子的聲音,沒太在意,目光骨碌碌地轉,繼續找下一本準備重溫的話本子。

  然而安靜了片刻,還沒等他找到新目標,沉硯便語氣古怪地問:「這是什麼?」

  謝容下意識回頭。

  沉硯手裡捏著一張薄薄的紙。

  那紙張被人裁剪過,剩下兩個巴掌大,上邊書畫內容毫無遮掩。

  沉硯拉開柜子,一眼就看到了。

  謝容愣了一下,這才想起來,那小匣子所在的柜子里,還放著他隨手塞進去的兩張紙。

  一張是他以前在相府隨手畫的少年版沉硯,一張是沉硯當時自薦入宮寫下的名字。

  沉硯此時捏在手裡的,是他畫的少年沉硯。

  謝容心虛又尷尬,裝作鎮定地走過去,想將紙奪回來:「你亂翻什麼啊!」

  然而這次沉硯卻沒有順他的意,手高高一舉,謝容的手就落了個空。

  「你手放下來!」謝容沒想到沉硯還敢躲他,急了,攀著沉硯肩頭,墊著腳去夠。

  可沉硯說的沒錯,他這段時間在宮裡,沒人盯著,飯量又小了,身上肉沒長多少,身高也只高了那麼一點點……總之還是比沉硯矮一截。

  跳起來撈了幾次都沒撈到紙的謝容急了,氣咻咻地盯沉硯:「你是要造反不成?!」

  沉硯深深地望他一眼,終於放下了手。

  謝容一把將紙搶了過來,還沒來得及鬆口氣,沉硯忽地伸手,將書案上摞得整潔的摺子都拂到一邊,隨後攬著謝容的腰,微微用力,就將人抱到了書案上坐著。

  謝容猝不及防,下意識拽住了沉硯的衣襟穩住身形:「你幹嘛!」

  他剛一坐穩就要推開沉硯跳下去,沉硯卻沒讓他推動,反而伸手分開他兩條月退,整個身子強勢地隔進來,兩手撐在他身側。

  眸光沉沉,輕幽無光。

  謝容本能覺得瑟縮,他手裡還捏著那畫紙,一時不知道剛丟一旁還是怎麼樣,只結結巴巴問:「你走開,讓、讓我下去!」

  沉硯置若罔聞,他視線輕飄飄地從謝容手裡的畫像一晃而過,又落在了謝容柔軟的唇上,淡聲問:「陛下喜歡我……是喜歡以前的我,還是現在的我?」

  謝容無由來覺得這問題耳熟,不過一時半會他沒想起來哪裡聽過。

  他微微後仰了一點身子——沉硯隔著太近了,壓迫氣勢十足,謝容有點遭不住,四兩撥千斤地周旋道:「以前的你和現在的你,不都是同一個人嗎?有什麼差別?」

  差別如天高地遠。

  沉硯第一次這麼不爽穿過來的這個身份。

  小暴君先前在相府,就表示過喜歡原身,這會兒又藏著原身少年時的畫像……沉硯覺得心裡窩了團火,這火隨著謝容懵懂的神色越燒越烈。

  沉硯沉沉呼出一口氣,按捺著心底的躁動,勉強平靜問:「若臣一定要陛下選一個呢?」

  謝容懵。

  他哪兒知道原身少年時期是什麼樣,那畫像不過是他當時看著沉硯自個兒想像出來的……他皺眉,仔細看了看沉硯的神色,隱約嗅到了一點酸酸的味道。

  頓時恍然。

  啊哈哈哈!

  沉硯怕不是喜歡上他了,然後自己在吃自己的醋吧!

  原身小暴君以前那麼喜歡沉硯,喜歡到求而不得,找了滿後宮與沉硯有幾分相似的少年。

  雖然謝容對找替身的行為不太贊同,不過……

  等等。

  謝容的高興情緒來去如風,瞬間又被另一個念頭擊沉——沉硯終於喜歡上的,是以前的小暴君,還是現在的他?

  謝容沉默了。

  兩人在寂靜中對望了許久,彼此目光晦澀,誰都沒看懂誰。

  一個在默默磨牙想著這小暴君不吭聲,果然喜歡的是以前的沉硯吧。

  另一個則委屈巴巴地想,他不會是當了原身小暴君的替身了吧,這就很令人難過了。

  仿佛幾個世紀的漫長沉默中,沉硯率先打破寂靜。

  他抬手,指腹在謝容唇上撫過。

  這唇溫熱又柔軟,像初春三月枝頭盛綻的桃花,色微紅而不艷,叫人看著就無端心憐。

  不管這人喜歡的是誰,現在和未來……在他膩味之前,總歸是屬於他的。

  沉硯的眸危險地眯了眯,手下微微用力,立刻換來謝容不滿地嚷嚷:「……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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