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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妃嬪,納了半夜當床架子,攔在床榻邊不讓陛下掉下去麼。
不過說來也怪,皇子們到十四五歲時,便會有人去教導人事,怎么小暴君看起來還是不太懂的樣子?
這念頭一閃而過,旋即又被周圍眾人熱火朝天的討論打斷。
眾臣已經討論到要不要再重新整理一個選秀花名冊給陛下送去了。
這建議很快得到大家的認同。
沉硯想起上一回給小暴君遞花名冊,試圖自薦入宮結果被毫不留情駁回的場景,眸光微斂,一絲不痛快油然而生。
……連他都入不了小暴君的眼,這些個小少年小貴女,還不是被拒絕的份。
沉硯輕輕擱下茶杯,屈指叩了叩案幾,嗒嗒兩聲響:「行了。」
聲音溫淡,卻透著不容置喙的威嚴,他目不斜視,神色平靜得仿佛毫無私心:「陛下不喜人論及此事,諸位慎言。」
眾同僚立時止了聲,互相望了幾眼。
他們原本還打算拉攏一下相爺,讓相爺親自上摺子和陛下說這事呢,陛下近來很倚重相爺,說不準會聽相爺的建議。
不過現在看起來這法子是行不通了。
於是這話題在短暫的討論後,無疾而終。
好在宮宴很快開始,謝容踩著點到場,動了第一筷子之後,底下眾臣們很快便跟著觥籌交錯起來。
謝容端著架子,神色淡淡地坐在高處,偶爾夾幾筷子菜吃。
這等場合,菜餚擺盤擺得漂亮,遠比好吃重要,這滿桌案的菜,看著色香俱全,嘗進嘴裡卻少了滋味。
謝容只吃了幾口,就不想吃了。
好在他來前先吃了幾塊糕點墊肚子,倒也不是很餓。
原身向來不耐煩參加這樣的活動,每次參加都是面無表情。而群臣也識趣,不會沒眼色地湊上來找不痛快。
謝容算著退場時間,百無聊賴地東張西望。
坐在高位一覽眾山小,這感覺還挺不錯。
謝容一眼就看見了群山中格外端正雋秀引人注目的那一座。
自相府一別,他就再沒和沉硯私下單獨見過面……上早朝時倒是常見,不過距離隔著遠,除了講政事,也沒機會說別的話。
……他也不知道要和沉硯說什麼。
謝容看著沉硯發呆,看了一會,發覺沉硯的側臉也是如此溫雋好看,鼻挺唇薄,下巴弧線流暢又完美。
連鬢邊的頭髮絲都長在他最喜歡的點上。
可惜是個可遠觀而不可近碰的。
大概是謝容目光停留的時間有點久,原本正夾著小菜細嚼慢咽的沉硯擱下玉箸,飲了口茶漱了漱口,抬頭徐徐望來。
和謝容來不及收回的視線撞了個正著。
他定定望了片刻,倏而莞爾,將面前另一隻盛著清酒的玉杯舉起,朝謝容遙遙一敬。
爾後抵在唇邊,微微仰頭,一飲而盡。
謝容愣了一下。
他沒想到沉硯會突然給他敬酒,下意識端起面前的玉杯,端到一半才發現那是茶。
每個案几上都擺著酒和茶,左邊的是酒,右邊的是茶。
沉硯手裡的玉杯,是從左側拿的。
謝容忙不迭放下手裡的茶,又重新端起酒來,朝沉硯抬了抬手,才低頭抿了一口。
他不喜歡喝酒,不過今天這種場合無法避免,只能讓人悄悄給換了不烈的果酒。
果酒的酒味很淡,更偏像酸甜的果汁,還挺合謝容的口味的。
謝容抿了一口,也不知是沉硯敬酒還是果酒好喝的緣故,只覺得方才那些許無聊感消散了大半。
他心情好了起來,放下酒杯,在眾人不停歇的喧鬧聲中,朝沉硯悄悄地彎了彎眉眼。
……
前朝君臣歡度除夕觥籌交錯,後宮裡一眾少年們也正熱鬧著。
身為陛下的過氣寵兒,小宛兒湊了一會熱鬧,便趁人不注意,悄悄溜了出來。
出了宮殿,將一眾喧鬧都關在裡頭,他才鬆了口氣。
熱鬧雖好,也太費耳朵了。
他方才坐在一個格外柔媚的少年旁邊,聽了老半天嬌滴滴的笑聲,耳朵都快遭不住了。
小宛兒懶得應付人,隨意挑了條偏僻小路走著,躲一時清靜,也沒看這路通往何方。
懶懶散散地走了好一會,才發覺方才還隱約傳來的宮人嬉鬧聲,這會兒是一點都聽不見了。
走哪裡去了?
小宛兒四處打量了一會,認出這裡是冷宮。
春節的熱鬧氣氛並沒能渲染到這裡,樹上沒有掛紅燈籠,只光禿禿綴著幾片枯葉。
風一吹,就飄落了。
小宛兒對冷宮沒什麼興趣,吹了會風也覺得有點冷了,正準備轉身往回走。
然而剛一動,眼尾就掃見了一個人影一閃而過,沒入不遠處的冷宮中。
——誰?
小宛兒警覺地轉頭過去,望了一會,沒看見有人出來,他皺了皺秀眉,隱約覺得不對。
冷宮閒置許久,連地位最低微的宮人都鮮少涉足,誰會在這大好日子裡往這跑?
躲清閒也不嫌晦氣麼!
小宛兒沉思片刻,果斷提起衣擺,避開腳下枯葉,悄然往那邊走去。
他從小學樂器,聽力及其敏銳,走得近了,便聽到了宮裡隱約的人聲……似乎還不止一人。
在又低又急地在交流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