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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躲在窗台下,這人忽的聽見屋子裡有小兒的哭啼聲,乍然響起,倒嚇了他一跳。隨即便有輕軟緩柔的女子聲糯糯響起。須臾,那哭啼聲便漸趨無聲,屋子裡又重歸平靜。

  眼見沒了聲響,又躲在窗台下等了好一會兒,踏著夜色,男人就挨著牆根兒往正屋屋門那裡走去。

  從腰帶裡頭摸出一柄尖細的利刃,插。進屋門縫隙里,一下一下的,便把從裡頭閂住木門的門栓給撥弄開了。輕巧巧推開門,這男人一個晃身,就進了屋子,隨即就反手閉住了門扇。

  他左右都瞟了兩眼,想起自家婆娘說的,這是個頗有姿色的小寡婦,才剛死了公爹,家裡頭並沒有半個男人,只有一個婆子一個丫頭,還有一個風燭殘年的老頭子,尋常都住在店鋪裡頭。

  他那婆娘本來是囑咐了他,叫他隨意尋個身強力健的乞丐,給些銀兩,叫他翻牆而入,把那囂張的寡婦給禍害了。總是無依無靠的一朵浮萍,便是叫人輕薄了,必定也不敢聲張,更不必提去報官,只得咬碎了一口銀牙,暗地裡吞了這口怨氣。

  只是他出得家門,心裡頭把那婆娘形容那小寡婦美貌的話給琢磨了兩番,不覺便起了淫。心。心想,又何必去尋一個乞丐呢,他不就是男人嘛!且叫他受用一番這等良家女子,看看和那煙花巷裡的女人,究竟有何不同。

  這男人本就喝了酒,酒勁兒上頭,便不管不顧的來了。此時睜著眼珠子打量,就著輕微月色,瞧見屋裡的兩間廂房只垂了麻布厚帘子。男人輕輕走了過去,撩開帘子,探著腰便鑽了進去。

  屋裡甜滋滋的,透著一股子清膩的味道,男人不聲不響地嗅了一口,登時心花怒放激動了起來。他慢慢往床幃走去,輕薄的月光照在了厚厚的窗紙上,屋裡並不算明亮。他只能隱綽地瞧見,那床幃上垂掛著兩面輕軟的紗帳。

  一步一步,男人立在床前,伸出手去撩那紗帳子。卻不成想,那帳子剛剛撩開,迎頭便是一根短粗的木槌狠狠地敲了過來。他下意識偏了頭去,那木錘子敲在了肩頭上,疼得他登時大叫起來。

  這叫聲又驚醒了熟睡的小娃娃,孩子的哭啼聲登時穿透了夜色,擊碎了這夜晚的寧靜。

  潘小桃顧不得去安撫受驚的女兒,她手持木槌又用力打向了這闖進家門的淫。賊。這一次她看得准,正打在了男人的腦後勺上。

  疼痛襲來,男人忍不住低吼了一聲。他哪裡想過,這寡婦竟是如此兇悍。

  潘小桃手執木槌,一下一下快速而用力地往這男人頭部擊打而去。男人本就有些迷醉,被那木槌連續幾下打在了腦袋上,更是疼得發起昏來。心裡也是叫苦不迭。不是說身量苗條,好似春日楊柳嗎?怎的力氣如此之大!每一下,都打得他想要哭爹喊娘。

  屋子裡亂成一團,廂房裡頭住著的劉婆子和翠環都循聲趕了過來。推了推門,門竟是開著的,都是大驚失色,忙湧向了內臥。

  迎頭便撞上了從裡頭逃竄出來的男人,這男人被打得暈頭轉向,被這突兀出現的兩個女人彪悍的兩聲喊叫嚇得登時三魂去了七魄。大吼一聲:“躲開!”伸出的兩臂胡亂推搡著,便沖了過去,往門外狂奔而去。

  潘小桃拿著木槌追了出來,衝著劉婆子環翠喊道:“去看著錦娘。”自己個兒鞋襪都不曾穿,便往院子裡攆了去。

  ☆、第054章

  正是午夜時分,穹頂之上斜掛著半輪彎月,月色並不亮堂,蒙蒙地落滿了院子,照得一片婆娑。

  潘小桃衝到院子裡的時候,那趁夜闖進家裡的男人已經手腳利落地翻到了牆頭上。

  潘小桃立時就扔了手裡的木槌,腳不停歇地奔了過去,又順手操起靠著牆壁放著的一根長竹竿。這竹竿素日裡是用來晾曬衣物的,此時被潘小桃握在手裡,衝著那牆頭上的男人就狠狠地捅了過去。

  男人疼痛難忍,發出了尖利的慘呼聲,而身子也隨之跌落牆頭。隔著一堵牆,潘小桃清楚地聽見了沉悶的落地聲後,男人再一次痛苦難捱的痛呼。

  “奶奶,夜深冰寒的,把鞋子穿上吧!”劉婆子從後頭疾步走了過來,把手上的鞋子擱在地上,站起身往牆頭上瞅了一眼,罵道:“壞了心肝腸的下賤東西,可摔不死他!”

  潘小桃一面穿了鞋子,耳朵里聽見外頭悉索的響動,但很快的,那響動便消失了。

  這是跑了吧!

  潘小桃將竹竿又靠回牆上,屋子裡,錦娘哭得上氣兒不接下氣兒。翠環急得滿頭大汗,抱著錦娘在屋子裡來回的走,嘴裡“哦,哦”的低聲哄著。可是錦娘卻好似聽不見一般,仍舊哭得厲害。

  潘小桃撩開帘子走了進去,環翠瞅見她立時喜上眉梢,抱著錦娘就迎了上去,嘴裡道:“錦娘哭得厲害,奶奶快哄哄吧!”

  潘小桃忙接過了錦娘,緊緊摟在懷裡。小錦娘已經哭得兩眼通紅,瞧在潘小桃眼裡可把她心疼壞了。軟言軟語地哄了好久,錦娘才慢慢歇住了哭泣。

  因著出了這麼一檔子事兒,潘小桃心裡到底有些害怕,就叫劉婆子和翠環在屋子裡打起了地鋪,也好做個伴兒。

  因著那男人面容陌生,又是渾身酒氣,潘小桃猜測,大約是街上的哪個潑皮無賴,瞧著家裡頭沒了男人,便起了這等下賤心思,雖是生氣,只是這事兒到底不宜張揚出去,便憋了一肚子氣,忍了下去。

  只是不曾想,這事兒竟傳揚了出去,鬧得整條街巷都知道了。

  潘小桃脾氣硬,雖是外頭傳得沸沸揚揚,她只道身正不怕影子斜,和往日一樣,還是早起晚歸,在鋪子裡忙碌製衣的事兒。

  然而這日翠環去送做成的衣服,哪成想,那訂做衣服的人家扔了半兩銀子出來,卻並不要那衣服。只說他們是好人家,那等暗地裡不守婦道,行苟且之事的女人做出來的衣服,他們穿了嫌晦氣。

  翠環生了一肚子氣,也不去撿拾那地上的銀兩,夾著衣服氣哼哼回了鋪子。

  潘小桃正在熨帖衣服,聽見門口有動靜,抬頭見是翠環,還陰著一張臉,不禁笑道:“瞧著倒好似生了氣,卻不知是哪個不長眼的,惹了你不快?”

  翠環瞧著潘小桃沒事人一般,氣得眼淚在眼眶裡直打轉:“奶奶還有閒心說笑。”將衣服往台子上一扔,委屈道:“人家嫌棄咱們家不乾淨,說穿咱們家做出來的衣服晦氣。”

  潘小桃聞言身子一滯,然而很快地,她便又繼續熨燙起案几上鋪平了的衣料。

  翠環見潘小桃臉上雖不曾帶了怒氣,但是兩片櫻唇卻是緊緊抿在了一處,曉得她心裡也不好受,就歇了嘴,不欲再說。

  抬起手,拿衣袖拭乾了淚,翠環正準備去幹活,餘光里卻瞧見那案几上攤平開的衣服,卻是晨起時分,被她送去西柳街的那套衣裙。

  翠環不禁疑道:“這不是晨起時送去西柳街的那套衣服嗎?”

  潘小桃一面擱下熨斗,一面淡淡道:“被退回來了。”

  翠環驚了一瞬,隨即怒道:“銀貨兩訖,又不是衣服做的有問題,憑甚退了回來。”見潘小桃不吭聲,只將兩彎纖眉輕輕皺起,翠環猛地恍然,氣道:“又是因著那回子事兒?”在屋子裡來迴轉了兩圈,眼淚便落了出來:“咱們家好端端的進了賊,不說同情咱們,竟還往咱們身上潑髒水。落井下石的東西,必定沒有好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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