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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新林正是急若火燎,甩開衣袖想要奔去尋了郎中來,卻忽的晃過神,忙扶住了因著他那一甩,而搖搖晃晃立不住腳步的潘小桃,瞅了她的大肚子,又見她滿面急色,嘴裡一疊聲的問著崔長生,穩了穩神,繃著臉皮,冷聲道:“你且先去屋子裡頭等著,我出去一趟,回頭再說給你聽。”

  潘小桃敏銳地覺察到了不對勁兒,哪裡還能等著回頭再說,扯住趙新林的胳膊尖聲道:“你快說給我聽,我現下就要聽。”

  趙新林被潘小桃死死拽住走脫不得,立時便惱了,鉗住潘小桃的手臂,將她束縛住,然後身子往後一晃,鬆開手見那潘小桃仍舊立得穩穩的,便掉轉身子便跑。

  ☆、第042章(修)

  只瞧著趙新林這般焦灼,又閉口不提崔長生,潘小桃便猜著約莫是不好了,長生哥哥定是出事了,正要尖聲質問,忽有一陣風捲來,大門處“哐當”作響。

  潘小桃轉頭看去,見那裡黑洞洞的,隱約可見兩扇門隨風而動,吃驚道:“大門怎的是開著的?”說著陡然一悚,心裡冒出了一個她不願相信的猜測,立時尖聲喊道:“趙大哥,是那毒婦逃脫了嗎?”說完便背生冷汗,掉轉頭看向那地窖處,脫口喊道:“長生哥哥,長生……”叫喊聲忽的一滯,眼前便有些發黑起來。

  趙新林本已奔至門處,聽得潘小桃忽的啞了嗓音,掉頭一看,便瞧見潘小桃搖搖欲墜的身影,眼睛往那高聳的肚皮上一晃,立時心驚肉跳起來,忙大步奔了回來,扶住潘小桃,暗啞著嗓子,痛聲道:“只念著你肚子裡的孩子,只念著你肚裡的孩子……”說著,不禁蕭然落淚。

  潘小桃聽罷頓時淚如雨下,緊緊揪住趙新林的衣袖,痛哭道:“那毒婦把長生哥哥如何了?”

  趙新林眼圈泛紅,悲聲道:“那毒婦磨斷了繩索,拿地窖裡頭的石頭砸在了長生的頭上。”見得潘小桃登時面如雪霜,忙又道:“可長生還有氣兒,你且隨我去屋子裡好生躺著,我去叫了葉郎中來,許還有救。”

  潘小桃一聽,忙去推趙新林,尖聲叫道:“既還有氣兒,你為何在這裡拖拖拉拉的,還不快去。”

  趙新林應了聲便要去,可手一松,潘小桃便站立不穩地在原處打晃,趙新林憂心她肚裡的孩子,不免面露遲疑。見潘小桃一個勁兒的推搡她,便心一橫,將潘小桃抱起來,由著她打罵,只粗聲粗氣道:“你在屋子裡老實呆著,不為旁的,只念著長生對你的好。”

  聽得這話,潘小桃一下停住了拳頭,淚如瓢潑,抿著唇抽噎著“嗯”了聲。

  安置好潘小桃,趙新林很快便奔去了葉郎中家,返回的路上,葉明海問道:“你瞧著長生可還有救?”

  這話聽得趙新林頓時鼻頭一酸,淚水便落了下來,哽咽道:“地上流了一大片血,眼見著面色蒼白,脈搏微弱。方才我沒敢和那丫頭說實話,我瞧著,大約是不好了。”

  葉明海心裡一揪,隨即也悲痛起來,腳下也愈發得快了。正走著,卻聽那趙新林又悲聲道:“那丫頭還懷著身子,長生已是這般,她若再有個好歹,可要如何?”

  一想到那小兩口兒素來親密無間,恩愛有加,且那小桃如今又懷著孩子,葉明海的心裡也亂成一團麻,不禁問道:“便是摔一跤,也不能就頭破血流,危及性命呀!究竟是如何摔的啊?怎就摔得這般厲害。”

  那地窖里藏著人的事兒,除了崔家的人,還有潘曉趙新林知道,葉明海和後來住進崔家的姜昀,並不曾察覺。此時見得葉明海問到,趙新林緊了緊眉頭,還是沒有說實話,道:“瞧著倒像是被人拿石頭砸的,我猜著,莫不是家裡頭進了賊,偏巧躲在了地窖裡頭,見著長生去了,沒來得及躲避開,便起了殺心。”

  說話間,已是到了崔家,推開門進去,卻見院中立著潘小桃,見得葉郎中來了,忙疾步奔過來,哀聲道:“葉大叔,你快去瞧瞧長生哥哥……”話未完,淚珠便又流了出來。

  趙新林眼見她挺著大肚,腳下卻疾步飛奔,一顆心本就吊在半空,如今更是添了幾分憂愁緊張。忙上前抓住她的胳膊,道:“你慢著些。”

  潘小桃用力一甩,尖聲喊道:“都這時候了,我還慢個甚!”

  卻不知趙新林聽了這話更是心頭生悲,正是因著都這種境地了,他才會愈發看重了肚子裡的這個不曾出世的孩子。若長生當真有個好歹,這孩子不就成了崔家的獨苗了。如是這孩子再有個好歹,他又要如何面對長生。

  這般想著,趙新林再回憶起當初便是他攔住了潘小桃,不叫她對那婦人痛下殺手,忍不住抬起手扇了自家兩個耳巴子。這等毒婦,便該一刀要了她的命,如今成了禍害,可不都是他的過錯。

  地窖里,因著燈燭被趙新林拿去了,四下黑壓壓的沒有半絲光亮。潘曉蹲在崔長生身側,雙手握住趙新林方才脫下的素色外衣,緊緊按住了崔長生頭上的傷口。傷口有好幾個,他們來的時候,那口子還在淌著血。

  潘曉默默流著眼淚,眼前黑洞洞的,甚也看不清楚,可他卻知道,長生哥哥正滿頭鮮血地躺在那裡,眼見著就要沒了性命。而這事兒,是他的娘做下的,然後他的娘,趁著夜色深沉,偷偷地溜走了。

  想到這裡,潘曉的淚流得更凶了。他的日子好容易才有了起色,才有了希望,可如今卻又被他的那個娘給毀了。若是長生哥哥當真沒了,他還有什麼臉面再去面對趙恩公和姐姐。他的人生已經被那個所謂的娘毀了一次,他好容易撞到了大運,掙扎著逃出生天,更有了新的人生,如今全完了。

  潘曉忍不住哆嗦了起來,他的腦子裡懵懵的,呆呆看著前方,虛空一片,卻叫他莫名地有了安全感。好想就這樣子蹲到天荒地老,不要天明,他才能躲避開,不去面對這悲哀的人生。

  然而很快地,趙新林和葉明海便下了地窖來,趙新林低聲道:“害怕挪動了身子再不好了,便叫潘曉守在這裡,沒敢動彈。”

  葉明海點點頭,走上前蹲下去,就著燭光打量一番,再去搭脈,只覺脈息微弱,正如趙新林所說的,只怕是不好了。嘆了口氣,心裡愈發難受,道:“這裡濕涼,且先把長生挪出去才是。”

  一番折騰後,潘小桃終於見著了崔長生的面兒。就著燭光,瞧著那炕上的丈夫面色蒼白,緊閉著雙眼,沒了生氣的模樣,潘小桃心若刀絞。

  想到不久前他們還有說有笑,她還等著他回來,兩個人一起睡覺。不曾想,不過轉瞬之間,她的幸福便坍塌了。

  潘小桃默默無聲地流著眼淚,雙目無神地望著炕上的人,心覺這人生怎的就如此艱難,幼年失了親娘,如今,她眼見著就要沒了丈夫了。

  悲痛在心底流轉,好似鋒利劍刃慢慢地切割著她的魂魄,她感到了滿腔的悲憤,全堵在了嗓子眼裡。她立在那裡,盯著炕上的丈夫,渾身顫抖,面色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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