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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琮邑微微笑:“你也是為我好。”

  他們客氣的像個陌生人,李孤照顧了他二十多日,太醫每日過來,的確好了很多。

  外面天熱的不行,清賢殿極為陰涼和清爽。

  蕭琮邑同人爭吵完到了這裡一下清靜很多,他擺擺手讓李孤過來,兩人一同坐在棋盤兩邊,準備下棋。

  蕭琮邑隨意問道:“李瑧找到了嗎?”

  李孤:“沒。”

  這些天都在皇宮照顧他,哪有心思找李瑧。

  如此又要出宮尋人。

  蕭琮邑道:“那你去找他吧。”

  李孤抬頭看他,從在一起到現在這些日子從沒有過把他往外推,心驟然跳起來。

  蕭琮邑捏起白色妻子走了一步,輕聲說:“我們…分開吧。”

  聲音極輕,飄忽,卻能聽的清清楚楚。

  這是他說的第二次,不是玩笑不是衝動。

  沉了片刻,像是一萬年。

  蕭琮邑不敢抬頭,他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麼,不敢看他的臉色,不願想他回答什麼。

  分開兩個字在腦子中盤旋了二十多天,他日日看著這個人埋頭照顧自己,習慣如此,好像早就忘了沒有他是如何生活下去。

  又不肯強人所難,矮小卑微,一遍遍的告訴自己,沒了感情,並不喜歡這樣,經歷過很多風雨,開心傷痛,說這句話之前那無言的痛苦和混亂。

  真開口像十萬尖刀同時割裂心臟,他以為沒有感覺,輕鬆自在,竟是這樣裂肺撕心。

  還沒來得及多想對面人回復了一字:“好。”

  蕭琮邑一直低著頭不敢抬頭與他對視,視線只能看見他手指,那手指裡面夾著一枚黑色棋子懸在空中停滯不動,很快從指間滑在棋盤,伴隨的是兩滴淚水滴在黑色棋子上。

  蕭琮邑愕然,瞬間抬頭,只見那個人輕輕拭去眼角淚水,臉上剛剛滑過的淚痕那樣清晰。

  他們認識這麼久,沒見過這個人掉過眼淚,蕭琮邑頓時全身炸了一般,腦子嗡嗡作響,一片空白。

  一時間好似割了一塊自己的肉,血淋淋,不能承受。

  那人也始終未曾抬頭不敢看人不願看,當即起身朝門外走去,步子很快,輕功飛走。

  蕭琮邑那樣快追過去甚至摸不到他的裙擺。

  這個人是世上唯一一個愛他如命,對他沒有任何企圖目的,委身照顧他為他著想的人,就這樣,生生被自己斬斷,連根拔起。

  不知為何腦子中對他的印象刻板而過於高高在上,今日腦中揮之不去他低頭落淚的樣子,脆弱孤獨。

  站在門口,外面彩色渲染慢慢在眼睛變得迷糊繼而灰暗,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他們都沒想到,這樣一別,便是三年。

  這三年怎麼過的,蕭琮邑想找他卻一直找不到,天南海北,天涯海角,好像憑空消失,世上從來未出現過這麼個人一樣。

  他試過把自己置於絕境,引這個人出來,依舊沒有音信。

  然後動怒辱罵,偶爾喝醉酒後一個人躺在床上默默哭泣。

  李孤自從同雲州七人打傷一直沒好,加上這麼些天幫他運送功力,阿瑧失蹤休息飲食沒好過,受此刺激狼狽逃亡在半路暈倒。

  睡夢中反覆浮現那天陰雨濛濛,他孤立的站在皇宮瓦礫牆上,雨水打在臉上,本來結痂淡化的疤痕突兀害怕,就那樣站了兩個時辰,他還是沒追回來,沒來。

  被農夫救走,一趟就是二十天。

  好像真的各自一方,再無遇見。

  後來江縱漸幫忙,兩人一起才尋得李瑧。

  當日他出宮玩耍,被人擄走去當學童苦力,完全因為那張臉,抓去後老夫人扣下來要他當男——童在身邊。

  這次便多虧了他,才可以這樣快尋得。

  然後叔侄二人一同離開京城,離開大梁,回到沙漠。

  覺得一輩子不會分開的人,這樣輕易說分手,不見可以那麼簡單。

  以後沒有人趁亂救人,沒人在半夜出現,口中好像遺忘了那個人的滋味,也忘記了他身上讓人無法自拔的味道。

  蕭琮邑變得神經質一般。

  會戲弄一個人跪著親吻自己的腳,閉著眼睛讓人在面前練劍。

  慢慢那種思念與痛恨深入骨髓,剔除不了,忘卻不了。

  白天人模人樣,晚上日日夜夜做夢,揮之不去。

  直到現在才發現,其實這個世上根本沒人在意他的生死喜怒哀樂,他們懼怕帝位,害怕操縱生死榮辱,所以拼命巴結甚至跪下做任何事情。

  慢慢時間過去,蕭琮邑發現自己並不是那麼喜愛,權力的欲望戰勝一切,激進的推進一切新令新法。

  根基不穩強行去做,要重新選拔人才,破瞭望族拉攏。

  最主要的要廢除佛滅佛。

  一時間朝野震動。

  柔儀長公主忍不住要怒了:“皇帝非要如此折騰嗎?”

  蕭琮邑根本聽不進去任何勸說,只要反對比殺,坐牢,整個朝廷雲霧瀰漫。

  蕭瑾說皇帝癲狂了。

  終於該發生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對於一個無根激進性的人,齊將軍這個稍微有點親屬的人都無法站在同一立場。

  果然還是宮變逼宮。

  謠言四起,四五年前皇帝登基是篡位,原本該使用先太子的位置,被發放邊境四年一朝擁護立刻進京。

  此時,蕭琮邑才覺察,無一人可用,自己被宣傳可惡到這樣的地步。

  造反的人通常都會選一個理由,塑造一種形象,而他就是惡魔,是魔鬼,是昏君,是暴君,是迫害人的邪祟非真龍天子,是要受到佛法上天懲罰。

  大雨傾盆,洗刷整個皇宮。

  雲峰說,先太子帶著叛軍在京城,齊將軍在北邊打仗無法趕來。

  並無招架之力。

  蕭琮邑在清賢殿腳步踱來踱去,他想死嗎?一點不想。

  文武百官,宮內守衛,似乎都知道皇帝大勢已去,誰敢阻攔,新帝登基肯定不會放過。

  在職的各位百官要麼名聲佳要麼全部豪門背景深厚,誰願意地痞農商讀幾本閒書就和自己站在同一位置?

  這些人夠格嗎?

  不夠!

  佛法傳入幾百年,一個皇帝又有什麼資格滅掉搞的國本喪失?

  大雨越來越大,他推開清賢殿的大門,看著遠處忽明忽閃的燈火,好像並沒有之前害怕。

  留在他身邊的除了雲峰雲石,竟然還有自己一向很討厭的林姜。

  火光越來越近,宮內的護衛軍應該已經被殺完了吧。

  雲峰和雲石關上門在外面守著。

  林姜跪下來說道:“皇上快逃吧,有密室,來日方長啊。”

  蕭琮邑:“密室?”

  林姜道:“對啊,清賢殿有密室,我爹說過,先帝告知內殿西側有密室。”

  逃走?又能逃到哪裡?

  外面飛箭橫飛,要他投降。

  見蕭琮邑沒有走的跡象,他大著膽子拉住他的手,最脆弱無助的時候,並沒有掙脫:“皇上若不願走,就降了吧,保命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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