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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冬見狀,把一直摸在掌心的藥瓶塞到他手裡,“你是不是在找這個?”

  孫少晏臉色一白,頓了頓,道:“最近連續熬夜,有點頭疼。”

  小冬點點頭,“那手上的傷口你怎麼解釋?”

  孫少晏活動著手指,微笑道:“靈感枯竭,心情不好就砸牆泄憤,很正常——這是每個設計師都會有的經歷。”

  小冬沒有反駁,只是慢條斯理地捲起他的衣袖,“那,這些你又怎麼解釋?”

  孫少晏盯著自己手臂上那些橫七豎八、縱橫交錯的劃痕,心倏然間沉人谷底。現實,命運,他痛恨這些自以為是的詞語!可惜,這些劇痛發作時留下的痕跡,每一道都清晰而冰冷地昭示著他的無力。

  他抽回手,緊緊地擁著她,抑制住內心的絕望,抑制住聲音里的顫抖,貼在她耳邊,緩緩地道:“這些… … 是對我背叛你的懲罰。”

  小冬腦子裡嗡的一聲,猛地推開他,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他,“背叛?什麼意思?我不明自… … ”

  孫少晏不忍地別開視線,盯著茶兒上插滿菸頭的菸灰缸,神色有些恍惚。

  小冬緊緊抓住他的肩膀,不甘地追問:“二哥,你說清楚,你到底背叛了我什麼?”

  孫少晏沒有看她,也沒有說話。

  恍惚間,小冬覺得自己周身被寒氣籠罩,鋪天蓋地奔涌而來的不安把她逼到了崩潰的邊緣。她瘋狂地晃著他的肩膀,情緒幾欲失控,“二哥你說話啊,說話啊!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我知道都是因為我自己不夠勇敢!是我的錯!我的錯!我已經跟家裡人說了,我說我要跟你在一起!我什麼都不怕,什麼都不再顧慮!二哥,你跟馮丹只不過是逢場作戲!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 你說話啊,說話啊… … ”

  孫少晏覺得自己的身體在小冬的哭訴中慢慢撕裂,一半在獰笑,一半在悲鳴。他最愛的妹妹終於如他曾經熱切渴望的那般,拋開了世俗的壓力,勇敢地走到了他身旁。他應該笑的,應該開懷大笑的!

  然後,他真的笑了。嘴角高高揚起,笑得很痛快,笑得眼角濕成一片,他要把生命中所有的笑容,都留在今天,都留在這一刻,都留在小冬耳邊!

  他不斷地笑著,笑得連手臂上再次襲來的痛楚都毫無所覺。這種開懷暢笑的感覺真是痛快,在狂笑中死亡,也許是無望的人生最佳的歸宿。

  “二哥,你怎麼了?你不要再笑了……”小冬湊到他面前,擔心地望著他。

  孫少晏很滿意這種距離。小冬的面孔近在咫尺,她一定能清晰地一記住自己的笑容,清晰地記住自己留給她的,除了背叛的悲傷外,還有這張笑臉。不管今後小冬如何恨他,他也希望小冬不要忘記自己留給她的這份笑容,這份獨屬於她的笑容……

  啪的一聲,小冬的手抽在他臉上……

  力道並不大,卻讓孫少晏緩緩地垂下了嘴角。他精緻的面龐上泛起陣陣紅暈,暢笑後上涌的血氣,暈染了指痕的印記……此刻的他,看起來溫柔而陌生。

  “小冬,我不能跟你在一起。”

  死一般的靜寂。

  “為什麼?”

  “小冬,你擁有很多關懷,很多幸福。我離開你,痛苦過後,活。可如果我離開馮丹她真的會去死。我已經害死了馮琳,我不能讓她不上馮琳的後塵。就算是贖罪,我也必須跟她在一起。”

  他比誰都清楚小冬的善良,比誰都清楚……所以,他選擇了一個最殘忍的,她卻無法拒絕的藉口,親手把她從自己身邊推離……

  良久的沉默。

  “贖罪……有很多種方式… …”

  “我不想再活在馮琳的陰影里,只有馮丹能讓我的心獲得救贖。”他的聲音很鎮定,沒有任何的猶豫。心早已不見了,再殘忍的說辭,也無法令他感受到絲毫的悲傷。他用自己的肉體宣判了心的死亡……

  之後發生了什麼,小冬不記得了。她心裡反覆只有一個念頭——這一次,是二哥主動放手了……

  十二月初,下起了今冬的第一場雪。

  今天,是孫少晏跟馮丹動身去巴黎的日子。

  為他們送行的人很多。孫媽媽拉著馮丹走到一旁,不斷叮囑那些已經重複了無數次的話。街坊四鄰間的流言並沒有傳人她耳中,小冬媽媽心中的怒火一也在不久之後的某一天,馮丹挽著孫少晏上門探望後悄然平息。

  小冬搬回了自己的公寓,停掉了手機,正常地上班、下班、睡覺,生活回歸到最簡單最原始的狀態。她每周回家探望姥爺和父母,聊些家長里短的話題,以前二句不離口的“二哥”,已經很久不再提起了。家裡人知道她埋在心中的苦,所以也默契地避開了一切跟孫少晏有關的話題。

  小冬媽媽依舊喜歡串門聊天。傳出小冬兄妹緋聞的那位謝阿姨事後特意登門道歉,說那天一時眼花,看錯了人。

  姥爺最近多了個習慣,隔三差五地往小冬座機上打電話,隨便聊些養花弄鳥的話題,輕鬆閒適。小冬總是很認真地聽著,很認真地指出姥爺種種禍害花鳥的錯誤行為。每次祖孫倆都是在其樂融融的歡樂氣氛中結束通話。

  齊薇自時裝發布會後,每次在公司碰到孫少晏總是恍若路人。

  不知從哪天開始,公司里所有人都知道了孫少晏跟馮丹在交往的事情,這無情地揉碎了滿地芳心。

  齊薇問過小冬,小冬卻什麼都沒說。約小冬出來吃飯見面,十次有十次會被她以種種理由笑著婉拒。她知道小冬這次真的受傷了。記得當年林西北事件後,小冬還曾抱著她失聲痛哭。可這一次,她卻連安慰的話都沒機會說出口。

  齊薇把這一切的錯都歸到孫少晏頭上,多年的革命友情徹底宣告完蛋。今天公司里包括馬汀在內的所有中層以上主管都去了機場,唯獨她是例外。她沒有理由去見證馮丹踩著小冬的悲傷得到的幸福。她衷心地祝願他們的感情趕快完蛋。

  第四節沒課,小冬坐在辦公室里批改試卷。

  望著卷子上諸如“何時共剪西窗燭,夫妻對坐到天明’,之類的創意性詩句填空,她甚至提不起一絲笑的心情。

  她知道今天是二哥去巴黎的日子,昨晚馮丹給她打過電話。家裡的座機號碼一定是劉小琴告訴馮丹的,所以小冬接到電話時井沒有感到意外。

  馮丹說,她允許小冬明天去機場,允許小冬去為這段荒唐的感情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

  小冬聽在耳中,並沒有如預想般傷心。她累了,她在漸漸學會遺忘,學會遺忘那些不該想起的事情。她正在漸漸學會欺騙,欺騙自己說,那些撕心裂肺只不過是噩夢醒來後殘存的幻覺。

  也許馮丹對她平靜的反應感到無趣,所以並未說多久就糙糙地掛斷了電話,連一句再見都沒有留下。

  其實不說也好,如果真的再見了,她不知道自己該用怎樣的笑容,怎樣的姿態來面對他……

  中午下班後,沫沫拉著小冬一起去吃午飯。

  她最近在報紙的娛樂八卦版經常看到某天才設計師與某模特之間的排聞,對小冬的事也隱隱有所察覺。她曾經旁敲側擊地打聽,小冬卻永遠是微笑不語。辦公室里的老師私底下一也有些議淪,小冬就算聽到了也從不回應。一來二去的,大家也就沒了興致。最近孫少晏的身影再也不曾出現在校門外,倒是讓大家頗為失落,以後恐怕很難再有機會親眼目睹這麼活色生香的大美男了… …

  兩人剛剛走出校門,沫沫忽然指著馬路對面,興奮地道:“冬冬快看!快看那是誰!”

  小冬茫然地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不期然間竟看到了李默的身影。他笑眯眯地站在馬路對面,沖她們揮手。

  沫沫二話不說,拉著小冬快速地橫穿馬路,險些被過往的車輛撞個正著。

  “李默你怎麼在這兒?”自從上次在QQ上跟他聊天之後,小冬已經很久沒有他的消息了。

  “路過啊。”他嘿嘿一笑,“陳老師,能不能把孟老師借我用用?我有些事情,想單獨跟她說。”

  沫沫接收到李默暗示的眼神,立馬會意,“沒問題,那我先走了。冬冬,下午見咯。”說完,身影很快就消失不見。

  小冬正待發問,卻見李默抬手招呼了一輛計程車,二話不說就把她拉上車。

  “你這是要帶我去哪兒?”

  小冬理了理被他拉皺的外套,不解道。

  李默笑眯眯地對計程車司機說:“大叔,去機場。”

  “啊?”小冬大驚,“我不去”現在她最不想去的地方,就是機場。

  “我不去,我要下車!”說完轉身就要去開車門。

  李默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聲音里透著幾分哀求的味道,“孟老師,你今天一定要去,我求你了!”

  司機等的不耐煩了,“這裡不能停車,你們到底要不要去啊?”

  李默不說話,大眼睛眨巴眨巴地望著她。

  小冬心一軟,無奈道:“我陪你去。你可以把手鬆開了吧?胳膊快斷了……”

  一路上,李默樂呵呵地跟小冬東拉西扯,就是不說要去機場做什麼。

  他跟小冬聊起展陽陽,言語間透著幾分祟拜。

  被他一提,小冬不禁想起前幾天晚上收到的一封QQ 郵件。

  展陽陽說他在羅馬玩了一陣子覺得無聊,現在正在撒哈拉沙漠吧跟駱駝培養感情。附件里有一張照片,展陽陽包著古怪的大頭巾,得意洋洋地站在一頭體格壯碩的駱駝前。那隻駱駝眼神哀怨地對著鏡頭,駝峰上噴著兩個醒口的紅色英文字母,一個N 一個B ,跟他臉上的表情契合得完美無缺。

  小冬當時就笑倒在沙發上。

  她問李默有沒有收到這封“NB”的郵件,李默一聽,頓時好奇起來,強烈要求小冬回家後立刻轉發給他。

  兩個人一路上笑笑鬧鬧的,不知不覺中,車駛上了機場高速。

  “幾號航站樓?”司機問。

  “三號。”

  小冬一聽,剛才的輕鬆心情一下子煙消雲散。

  三號航站樓是國際航班候機樓。馮丹說,起飛時間是下午兩點半。她抬手看看表,十二點三十五分… …

  下車後,李默拉著小冬飛也似的衝進機場大廳。A 區和B 區是國際航班出發,C 區是國際航班到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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