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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拉倫登先生,您是個智者。不過您剛才還提到有些事會完全不同。”

  他淡淡一笑,“你認為我跑野馬跑過頭忘了該說的話是吧?沒有,先生,像韋斯特太太那樣的女人幾乎總是嫁給以下幾種人:故作高貴的騙財郎、留絡腮鬍的探戈舞王、肌肉健美的溜冰教練、風光不再的法蘭西與義大利貴族,還有虛有其表的中東小王子。而且越嫁越差,最慘的狀況就會嫁給像米切爾那樣的男人。要是她肯嫁我,雖然我既老又無趣,但至少她嫁的會是一個紳士。”

  “是啊。”

  他咯咯地笑道:“這種語氣表示亨利·克拉倫登四世話多惹人嫌了。我不怪你,馬洛先生,很好。為什麼你想知道米切爾的事呢?不過我猜你未必肯告訴我。”

  “沒錯,先生。我不能說。我有興趣的是他才剛回來為什麼這麼快又走了?是誰、為了什麼要替他付旅館費?如果是韋斯特太太,或者可能是他的闊綽朋友像克拉克·布蘭登先生那樣的人,有什麼必要替他預付一個星期的房錢?”

  他挑高稀疏的眉,“布蘭登真要替他留個房,只消打個電話就行了。韋斯特太太大可把錢給他,要他自己去付帳。但是先付一個星期?為什麼亞夫倫要跟你這麼說?那暗示什麼?”

  “那暗示米切爾有事,旅館不願讓外人知道。那種事會給旅館帶來負面宣傳。”

  “比方說?”

  “我指的是自殺或謀殺這一類的。這只是打比方,你應該了解名氣大的旅館對客人跳窗這種事情很少願意提。但是出事的老是這些城區裡的、市中心的旅館,或者是聲名遠播的大旅館,類似這樣的地方。而那些相當高級的旅館萬一出了事,無論是殺人或放火,你絕不會在大廳看到警察。”

  他的視線轉向一旁,我跟著往旁邊看。玩卡納斯塔牌那桌人已經散了,打扮華麗、冷若冰霜的瑪戈·韋斯特太太跟其中一位男士正往吧檯走去,手上拿著一支長菸嘴向外高翹著,好似船首的斜桅。

  “然後呢?”

  “那麼,”我趕緊回答,努力讓他回過神來,“如果米切爾保留了他的房間,不管是哪一間——”

  “四一八號房。”克拉倫登鎮定地說出口,“靠海那排,淡季的時候十四美元一天,旺季要十八美元。”

  “對他而言並不算便宜,但是我們假設他訂下來了。不管有什麼事,總之他只是離開幾天。開了車,並在今天一早七點鐘拿了行李。他挑這個時間走實在讓人好奇,昨天深夜他還醉得跟只臭鼴一樣。”

  克拉倫登把背一靠,雙手就垂放在木杖上,看得出他漸感疲累,“要真是這樣,旅館不是反倒該希望你以為他不會回來了嗎?接著你便會到別處去找人。前提是你真的要找這個人。”

  我遭他白了一眼,他露齒而笑。

  “馬洛先生,我覺得你的話不大對勁。我說了半天,並不是為了聽自己嘮叨,正常狀況下,我反正聽不到。我講話是為了觀察別人,這樣比較不冒犯。方才我一直注意你,我的直覺——這個字不知道能不能這麼用,你問的是米切爾,但是另有企圖。否則你的問題不會繞來繞去。”

  “嗯——啊——可能是吧。”我回答。這真是整場談話的敗筆,詞窮的本來該是亨利·克拉倫登四世才對,可現在我完全無話可說了。

  “你走吧,”他說,“我也累了,我得回房間躺一會兒。馬洛先生,很高興遇見你。”他慢慢站起身,靠手杖將身體穩住。他費了不少力氣,我緊靠他身邊站著。

  “我不跟人握手。我的手難看,握的時候會痛,戴手套就是因為這個。晚安,萬一沒機會再見,那就祝你好運。”

  他離開,緩步慢行,但下巴仰得高高的。我看得出來走路對他而言相當吃力。

  從大廳下拱門的兩步路他並作一步走,可這一步是停了好一陣才使力踏出的。他總是右腳先跨出去,再使勁將左手邊的拐杖探前。他從拱門離去,我一路看著他進了電梯,才確定他沒問題。

  接著我順便到酒吧去,瑪戈·韋斯特太太與方才一位玩卡納斯塔牌的傢伙坐在昏暗的一角,侍者正替他們端上酒。我沒多理他們,因為稍遠處靠牆的卡座有個我更熟悉的人,獨自一人。

  我坐下後侍者便過來,我一點完,他就走開。酒吧里開始播放那種慢節奏、諂媚顧客的曲子。

  她淺淺一笑,“很抱歉,上次對你大發脾氣,”她說,“我太失禮了。”

  “沒事,是我惹你的。”

  “你到這裡來是為了找我嗎?”

  “不算是。”

  “那你——哦,我差點忘了。”她拿起皮包放在腿上,在裡面翻找一陣,然後拿出個小東西遞給我。說那東西小,其實拿在她手上我還是看得清清楚楚,是一疊旅行支票,“我答應給你的。”

  “不要。”

  “拿去,你這笨蛋。我可不希望被服務員看見。”

  我接過支票簿,把它匆匆放進皮夾中。再伸進外套內袋抽出一本收據,先填存根部分,再寫憑據,“茲收到加州埃斯梅拉達卡薩旅館的貝蒂·梅菲爾德小姐所付總額五千美元的美國通用旅行支票,每張最小面額一百美元,經持票者同意署名,該款由本人代為保管,保管日期不限,直至新的費用合約商定前,且本人同意接受僱聘關係。署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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