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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他大聲地笑了,又大聲地叫了聲:「央央!」

  英嘉央飛快地抬手捂住他的嘴,怕他繼續發瘋。她的手心被他的氣息撩得暖暖熱熱,她也忍不住笑了:「毓章。」

  小小的皇帝在內殿聽見外面的聲響,於御榻上翻了個身,口中嘟嘟囔囔道了句:「……朕要妹妹,朕可不要弟弟。」

  這小小的聲音,並不能叫外面的二人聽見。

  英嘉央被沈毓章抱在懷中半晌,才輕聲問:「不氣了罷?」

  他連聲說:「不氣了,不氣了。」

  她便又被他這語氣逗笑了。

  「狄書馳為人剛正,是難得的忠臣,只是性格執拗,不懂變通。」英嘉央邊笑邊道,「只怕他眼下亦被你氣得臉發黑,也要叫人哄才是呢。」

  ……

  喬嘉看著狄書馳。

  此人自散朝後便徑直來了宗正寺,坐在她平素辦公的閣間內,半晌不言,卻也不走,一張臉黑得像被抹了炭灰。

  過了會兒,她收回目光,起身去取公文,路過他案前時,順手為他添了點熱茶。

  「喬嘉。」

  狄書馳伸手捏住她的手腕,終於開口。

  自從半個月前的某一回,他在喬府門前趁著夜色輕輕吻過她的臉頰之後,他就沒再叫過她「喬大人」。此事叫喬嘉至今憶起,都會臉熱。

  她叫他握著腕子,也走不得,只得問:「你當廷發過脾氣還不算,眼下還要給我臉色看麼?」

  狄書馳聞此,立刻將手鬆開,「我固無此意。」他速速看了一眼她微紅的手腕,皺了皺眉,「是我讓你誤會了。」

  喬嘉站在他跟前,「年初時,朝中百餘名女官聯名上疏,奏請兵部改制,允讓女子參軍;禁軍各部中如機宜文字、諮議軍事、隨軍轉運等要職,皆可選任女官;若逢戰事而女子立軍功,朝廷當循功封賞;若功可拜將,則當拜女子為將。」

  狄書馳看向她。她於眼下提起此事,話中有話。

  喬嘉繼續道:「當時兵部駁回了這道奏疏,原因是女子體弱,而兵者至凶,此至凶之事不當以弱者居之。英王得聞此事,從北地遞疏入京,疏中稱:『……吾從軍數年,麾下領御數萬男兒,亦見男兒之中有弱者,朝廷如何斷言女兒之中無強者?國有女子千千萬人,此千千萬萬人生來皆不同,豈能以一「弱」字一以概之?兵者至凶,此至凶之事固當以強弱分之,而不當以男女分之。兵者至凶,望國中無分男女,皆知此事於國於民之利害關係,則家國可振,則太平可致。……』」

  狄書馳先是沉默地聽著。

  然後他問說:「你是何意?」

  喬嘉道:「英王其人,心中有家國,眼中有萬民,所行必有其因。」

  狄書馳陷入沉思。

  喬嘉又道:「自然,你既為人臣,自當做你認為該做的事。無論你做什麼,我總還是明白你的。」

  她的話成功地叫他和緩了臉色。

  狄書馳抬了抬眉,胸口的悶氣被她簡單幾言放了個一乾二淨。他不作聲地重新牽過她的手,低下頭,不顧她略顯怔羞的神色,將嘴唇貼上她手腕被他捏紅的地方。

  ……

  入夜時分,城外得戎州軍報,馬不停蹄地一路送入宮中。

  這一封軍報,寥寥數語,卻讓沈毓章的心在胸腔里幾起幾落。在反覆看過數遍後,他才捏了捏眉頭,將心牢牢實實地放了下來。

  第83章 捌拾叄

  這一封戎州軍報,乃江豫燃親筆。

  報稱:晉室新喪,皇室大傷,朝局震盪,人心不穩;大晉中將軍謝淖傳檄四境,聚兵麾下,北上伐晉;雲麟軍因請聖旨,留駐英王封地,以觀北事;若晉亂不靖,禍及邊境,則雲麟軍可早備而無急患;乞陛下、公主、兵部明鑑,准雲麟軍之所請。

  沈毓章盯著那報中的「謝淖」二字看了足足半刻。

  夜裡微寒,燈苗搖曳,亮橘的外焰燎過被他僵持不動的這紙邊緣。他方陡然一驚,飛快收回手,捏著軍報轉過身。

  那個男人,竟未死!

  終將心放下的沈毓章臉色輕變,胸中感受難以言述。他的思緒不受控制地憶起那一夜的寶和殿家宴,男人的那一句「能得這般之天下,即是謝某所念之千秋」一剎響徹腦際,令他無聲而低喟。

  是了,那個男人,又豈會這般輕易就死去。

  可這竟是何等之城府、何等之心機、何等之謀略、何等之手段,方能成就這等大計!

  沈毓章背上覆起一層薄薄冷汗,他罕見地後怕了。

  如若此人所念不在千秋,以這般謀略及手段,將會撐起一副什麼樣的野心?這二國之戰局、這天下之大事,又將演變成什麼樣?

  沈毓章沒讓自己繼續深思下去。

  他看向手中捏著的軍報。那裡面除了江豫燃的奏表之外,還有一封發自卓少炎帳下的信函。

  至是,她長留於軍前,遲遲不回表、不歸京是因為什麼,他已無須再贅問。但他一想到那個男人的城府、心機、謀略與手段,再念卓少炎對其的情深、信任與付出,心中便湧起一股難以壓制的怒氣與擔憂。

  懷著這樣的情緒,沈毓章收起江豫燃之表,拆開卓少炎之信。而他在展開薄箋後,卻又立刻愣住了。

  這信,竟非卓少炎所寫。

  信上墨跡,筆勢雄勁有力,字如龍蛇騰躍,見信一如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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