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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暢便替她說道:「殿下是否想要問,既然大平的裴穆清將軍是王爺的殺父之敵,王爺此前為何還要襄助殿下成事?為何要讓裴穆清將軍冤罪被雪洗?為何要視大平軍臣拱立明主上位?」

  他問罷,又自答:「蓋因此等私仇,不足擋王爺之大業。」

  「想必殿下又要問,王爺之大業者,何謂也?」他繼續說著,全然省去了她提問的功夫,「大晉國中,兵不被辱,民不苦戰;天下宇內,無征無伐,干戈閉藏。這是王爺之私慾,亦是王爺之大業。

  「為成大業,王爺可殺盡所有必殺之人;雖有私慾,王爺卻可置私仇於蒼生之後。這便是王爺。

  「在臣眼中,王爺與殿下從來都不是一路人。殿下為國盡忠,固然令人敬重;王爺圖覆晉室,功過孰高,後世自有公論。

  「王爺究竟是什麼樣的人,殿下真能懂得他麼?殿下真能理解他麼?殿下真能輔弼他麼?

  「殿下,真能全心全意地愛王爺麼?」

  和暢毫無保留地說完後,躬身向卓少炎行禮告罪。

  卓少炎無聲地坐著。

  過了許久,她起身,不發一辭地走出了藏書閣。

  外面,陽光下的積雪白得刺目,將她眼底逼出了一層薄薄的水光。未回和暢的答案就在她心口,一下接一下地躍動,試圖衝破她的制約。

  她短暫地駐足,平復心緒,然後繼續邁步向前行去。

  第67章 陸拾柒

  兩日後,從晉京發來的最新朝廷邸報被送至鄂王府:

  一,詔以陳無宇為武威上將軍、兵部尚書;二,戶部頒行新酒商稅令,收宗親藩封之酒務、商務於朝廷;三,桓王戚炳昱、睿王戚炳衡坐通敵賣國之罪,下獄問審。

  這三道消息,就猶如三道乾雷,齊齊驟至。

  烏雲密布的廳堂間,周懌持報,與和暢無言對視。

  電閃之後,才聞隆隆鼓震之聲。

  周懌猛地站起身——

  「我當回京。」

  他臉色青寒地說。

  和暢難得皺眉,「你回京之請,王爺至今未允。你若擅作主張,便是違抗王命。王爺一旦動怒,定會重懲你。」

  周懌沉默地盯住他。

  那是一股不顧一切的執意,從他的眼神、從他紋絲不動的身體、從他不吭一聲的態度中洶湧而出。

  和暢察出不對,「周懌?」

  周懌搖頭,「和暢,你不知道。」

  他語氣中的凝重逼得和暢也跟著站起身來——

  「什麼事,是我不知道的?」

  周懌僵硬的臉孔裂開,幾縷苦意流瀉出來。他道:「在京時,王爺曾請旨,准我尚長寧大長公主。」

  和暢難得一愣。

  「這……」他開口,又道:「你……」

  旨降而婚未竟,這讓一向能言善辯的和暢都一時失了語。他左右踱了兩步,再抬首望周懌。

  他不必再多聽解釋,已自明白。

  曾經周懌是為了什麼而狠心割斷和戚炳瑜的感情,如今他便再一次為了相同的原因而斷然放棄可以和她再續前緣的機會。

  和暢長嘆一息,道:「周懌。」

  這時的這一聲中含著的深意,已大不同於先前。二人是同僚,亦是好友,多年的默契在二人之間靜靜流淌。

  周懌重複一遍:「我當回京。」

  倘說此前他還沒想明白戚炳靖為何遲遲不准他回京,那麼在今日看到邸報上的那道二王下獄的消息時,他便統統全明白了。

  卓少炎有孕,戚炳靖看似是命周懌率軍護送她南回晉煕郡,實則是藉此機會讓他遠離京中晉室風雲。晉室一旦遭逢大難,周懌與此事的關聯可以被撇得一乾二淨。當初面對周懌抗旨,戚炳靖的確沒有逼迫周懌;但誰能想到他會以自己一貫沉默而強勢的手段,乾脆利落地替周懌做出了取捨。

  和暢這回沒再勸阻。

  今京中暴雨將臨,這一封朝廷發來的邸報言簡意賅,背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近日來戚炳靖函中不提,晉煕郡便無人得知。周懌是什麼性子,豈能容忍自己置身事外,留戚炳靖一人在京中犯險?

  只是和暢心有疑憂:「你若一走,英王必定生疑,又如何能將她再瞞下去。她懷著王爺骨肉,萬不能有所差池。」

  周懌道:「英王心思靈透,縱使我不走,你以為王爺京中諸事,她會毫無所察?至於還能再瞞多久,你我只能盡力罷了。」

  和暢不得不承認。

  稍思後,他對摯友道:「周懌,你去罷。」

  除此之外,也無須他再多囑託什麼。

  此輩兒郎的忠與志,非死難滅。

  ……

  周懌臨走前,至卓少炎處行禮、告別。

  他將戚炳靖發來通報平安的書信送至卓少炎眼前,隨後按軍禮行過,說道:「王爺來函,召末將回京。」

  卓少炎問他:「京中有事?」

  周懌回答說:「並無大事。只是陳無宇將軍不日將調任兵部,諸事雜多,王爺叫末將回去幫忙。」

  這番說辭是和暢幾番斟酌過後出的主意。卓少炎太聰敏,若說無事,她必定起疑,不如從三道消息中擇其一,據實相告。

  聽後,卓少炎先是有點詫異,隨即微微笑了,面露理解,又道:「將軍在晉煕郡守了好些時日,確是耽擱了京中正事。炳靖在京,沒有將軍膀助,也定疲累。如此,將軍便早些啟程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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