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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嘉央細白的腕間被他攥得發紅,引得她皺眉:「沈將軍。」

  這三字一出,沈毓章臉上連笑也沒了。

  她繼續說道:「將軍是輔政之臣,須知分寸。」

  沈毓章冷冷道:「原是為此。央央,你心中怕這江山不久之後便會改姓了沈,是不是?」

  英嘉央亦冷冷回道:「將軍既然這般想我,又哪裡會顧念我心中到底在想什麼。」

  沈毓章將她的手緩緩放開。

  他二人皆非少年時,竟還能如此拌嘴,真是荒唐又可笑。

  少頃,沈毓章嘆了口氣,道:「是我錯了。央央。你必不會這般疑我。我又叫你心裡委屈了。你要怎麼責我,我都認。只要你心中能痛快點,可好?」

  英嘉央輕輕揉著腕子,不言不語。

  她還能怎麼責他?她捨得怎麼責他?他不就是仗著上一回她說,這天下只有他能給她委屈受,他才敢這麼給她委屈受的麼?

  沈毓章又道:「我知你是為了我的名聲考慮。眼下成王剛倒,皇帝年幼,只能仰仗諸位輔政大臣。然而亂事未盡,朝廷還待收拾,難免有心懷不軌之人慾見機謀事,也未可知。我如今位列輔臣之首,又掌兵部事,若有不慎,被有心之人藉機劾個『藐上弄權』的罪名都算是輕的。你是怕我又像上回禮部事一樣自毀名聲,所以才刻意不准我同你、同皇帝過於親近,我說的對不對?」

  他雖問對不對,但根本不是在問。故而英嘉央也沒有答他的必要。她只是終於願意正眼看一看他,遞給他的一道目光中糅雜著諸多情緒。

  她難道不想要被他光明正大地碰麼?她難道不想要宇澤被他光明正大地疼麼?

  自從上次禮部事畢,她便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仍會為他擔心、為他氣惱,她便知他總是可以輕輕鬆鬆地便叫她守不住自己的這顆心。

  一如當年太后宮中。

  他沈毓章,就是有這能耐,叫她無論同他分開多久,都會重新為他再次動心。

  沈毓章則迎著她的目光,起身,振袖,面無表情道:「殿下早歇,臣先告辭了。」

  ……

  次日早朝,除諸臣所奏事外,廷議者有三。

  先是成王一案,按太上皇帝之意,當移宗正寺置獄,再派能臣審訊。能臣當選誰人,朝議紛紜,最後還是昭慶上聖公主獨斷,點了狄書馳去督辦此事。

  再來是裴穆清、卓少疆二案,按兵部、御史台之主張,當翻案重審,凡當年涉此二案之官吏,置五日期自首,逾期不自首者,若經事後查證,皆坐數倍之罪。

  最後則是大封卓氏一事。此議一開,廷上猶如油潑沸水,吵吵嚷嚷,久不消停。末了,仍是昭慶上聖公主叫眾臣當廷住口,欲有所奏諫者,且待散朝之後擬札子進上來。

  整個朝會,幾不聞沈毓章之聲音。

  待諸事議罷,昭慶上聖公主在簾後問說:「可還有事要當廷奏稟的?」

  眾臣無甚話要再講了,皆抱袖垂首,等著內侍叫散朝。

  這時候,沈毓章竟出列,於廷上朗聲道:「臣沈毓章,尚有一事要奏。」

  「且奏。」簾後輕聲道。

  沈毓章跪地,恭行臣禮,開口時,聲音鏗鏘震地:「臣沈毓章,請尚昭慶上聖公主。望陛下准臣所請。」

  滿殿一時靜若無人。

  幾瞬後,響起東西砸落於殿磚的聲音,四下皆有,不止一聲。

  被這些聲響驚醒的諸臣們紛紛向上告罪,彎下腰去撿已被摔出裂痕的竹笏,再匆匆攏於掌中舉起,遮住自己驚不可抑的神情。

  這當中,禮部諸吏猶為震驚。

  陳延就站在沈毓章的斜後方。此時看著沈毓章挺闊的背影,他動了動足,張了張嘴,卻終究忍住了出前上諫的念頭——

  大平開國近四百年,在此之前,有過女帝當政,有過太后垂簾,卻從未有過未出降之公主聽政的。

  然今事已成此,便也罷了。

  可誰又見過做臣子的,竟敢當廷求尚垂簾聽政之公主?!

  這眼中還有沒有禮法,還有沒有祖制,還有沒有朝綱?!

  莫說過去不曾見,便是將來,恐怕亦絕不會有。

  此舉真是,曠古絕今,沈將軍。

  第43章 肆拾叄

  景和十一年初,大慶殿,正旦大朝會。

  文武滿座,觥籌交錯,君臣皆歡。飲至半酣時,皇帝命人將沈毓章叫到近前,笑問道:「又是一年之初。毓章,你有沒有什麼話要同朕說的?」

  沈毓章行禮,而後抬首。一張臉龐年輕、英俊,亦透著未被世事磋磨過的傲然意氣。他朗朗回話道:「陛下深知臣之心意。臣望於年內尚昭慶公主,惟願陛下准允。」

  皇帝頗心慰,對他頷首道:「你父親前些日子已同朕提過了。如今邊境無事,確是辦此大事的好時候。不過央央是朕的心頭之愛,你同她的婚事倉促不得,宮中須得花些工夫好好張羅籌辦。朕也叫司天監的人看過日子了,便放在年末罷。」

  沈毓章笑了笑,跪下謝恩:「臣謝陛下准臣所請。」

  朝宴罷,他又去太后宮中給太后請安。

  太后宮外,英嘉央正叫幾個宮女挑著如意宮燈掛上檐。待見到他來,她遙遙沖他一笑,笑中盡現愛意。

  那一夜宮燈柔柔,雪色清清,方從宴上飲罷酒的沈毓章就這麼醉在了她滿滿愛意的笑容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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