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她說:「晉歷建初十六年,你受封鄂王。冊禮既行,大晉先帝曾經問你,想要討個什麼樣的女人做王妃。當初長寧大長公主講過半句,事後你又補了半句。但是今夜,我想要聽一聽,你的真話。」

  戚炳靖看著她的眼,沉默了許久。

  然後他慢慢地笑了一下,回答她:「不求貌美,但求才智當與南朝卓少疆一般。」

  第24章 貳拾肆

  她以十分的通徹透闢換來了他十分的從容坦蕩,卓少炎再度輕輕一笑,沒說什麼。

  戚炳靖則泰然問說:「還想要聽什麼?」

  他以更直接的方式來應對她的直接。

  她聞此,投向他的目光中帶了一絲調侃:「看你還想說些什麼。」

  他接著她的目光,牽動了一下嘴角,道:「很多。」

  雖言很多,然二人卻皆未再言。

  今夜已說了足夠多,二人之間的氣氛又足夠好,仿佛此刻若有誰再多說半句,便會將這足夠美的夜不小心捅破。

  被他凝視著,卓少炎站起身,走至他身前。

  然後她伸出手,極輕地撩過他的耳垂,落在了他的肩頭。

  被她以指尖擦撩的地方如被放了一把火,輕而易舉將她還想要聽的同他還想要說的話統統燒成灰燼。

  戚炳靖的臉色黯了黯。

  他扭過頭,咬住她的指尖將她的手扯下來,然後將她的指尖含入口中,以舌輕戲。

  她的眼睛瞬時浮起一層水霧,目光變得軟如細鉤,勾得他揚臂一把攬住她的腰,將她按進懷中。

  她就勢勾住他的脖子,在他粗暴地解除二人衣甲的時候,銜咬著他的嘴唇、耳朵、喉結,一點一點地將火添得更烈。

  他的聲音被她成功得燒得滾燙,反過來將她耳垂也燒得通紅:「想要我怎麼弄?」

  她昂起頭,被他手下的動作撥得難耐,遂用力地掐著他的肩背,喘著氣答:「……你還不清楚?」

  戚炳靖啞著一笑。

  他清楚。

  他太清楚了。

  冰涼的帥案貼著她的前胸,熱意蒸人的他覆著她的後背,她死死地按著他緊扣在她腰間的手,汗自頰側被一下下地甩落,濺濕了那幾半被她撕毀的印著鄂王印的文書。

  ……

  是夜臨睡前,卓少炎趴在戚炳靖胸膛上,臉埋進他的肩窩處,任他緩慢地揉著她腰間發紅的指痕。

  酸痛但又舒服,令她微微嘆息。

  如是良久,他覺出她的呼吸漸趨平和,手勁便也漸漸鬆了,待她入睡。

  然而她卻忽然出聲,聲音輕低,自他肩頭傳入耳中:「當日周懌將我丟入你大帳前,說他們將軍好色。」

  戚炳靖聞聲笑了,一時無言。

  她便也跟著笑了,臉隨著他肩頭的震動而輕輕震著。

  他從未張口解釋過她與他的當初。

  而以她之聰穎與多思,又怎會想不透戎州境內二人初見的那一夜。周懌之言,是為了讓他將她自罪眷中挑出留下的舉動看上去盡合情理、避免她生出疑心。至於他對她的一次次占有與試探,又何嘗不是為了讓這一切盡合二人當初之各自身份,為了驗證她果真是他為之惦念在心的、處心積慮地籌謀與推助的那個女人。

  今夜,她將周懌舊話再提,是在以她的方式對他說,她都懂。

  少頃,她收了笑意,輕輕蹭了一下他,他便伸手出去,捻滅了燈燭。

  深夜中,他的心跳沉而有力地貼著她的胸脯。

  「我的身上,沾過太多血。」

  卓少炎的聲音忽然再度響起。

  「該沾的,不該沾的……全沾上了。」她又說道。

  戚炳靖沒作聲,安靜地聽她說話。

  而她今夜說的那麼多話,都不如此刻說的這兩句,讓他覺得清晰震耳。

  她的頭在他肩窩裡動了動,似乎想要掩蓋什麼。但他仍然感受到了肩頭皮膚上的那幾乎難以察覺到的一丁點濕意。

  她曾親手弒兄。她的父母亦因她而亡。

  她以雙手掩埋過數不清的同袍血屍。她亦曾下令屠戮過數萬名敵俘。

  而她身上所沾染的那些鮮血,皆是為了她多年所守所持之事。

  又過了良久,卓少炎才聲音悶啞地繼續道:「多謝你。南下一路因你之助,少死了很多人。」

  她謝他,不是為他救了她自己的命,是為那些仍然鮮活的大平軍士們的性命。

  雲麟軍的,金峽關守軍的,北面諸路與京畿諸路禁軍的……她的不願戰,不願揮戈向同袍,或許他全部都明白,不論曾經她與他在沙場上如何交戰廝殺過,此刻他都能當得起她這一聲謝。

  戚炳靖緩緩地以掌輕撫她的後背,算作回應。

  待她徹底沉靜無聲、在他肩頭進入深眠後,他才稍稍側首,就著漏入帳中的月光看了看她的側顏。

  他的確從未張口解釋過她與他的當初。

  而那些她懂得、她以為的當初,卻並不是他與她的當初。

  ……

  建初十三年的豫州境內,大雪一日接著一日地下。

  大晉自西境調來攻城的援軍被派至西邊守圍,無令不需出戰。

  每日的清晨及傍晚,他都會借著巡圍之際,策馬出外廓,遠遠地看一會兒風雪之中的豫州城頭。

  那個守城的年輕大平將領,他有時能看見,有時則看不見。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