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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晉鄂王戚炳靖,這名字對誰而言都是如雷貫耳。

  先帝有六子三女,鄂王排行第四,自幼失母,非長非嫡,在素以子憑母貴的大晉皇室里,竟然能夠使英明不偏的先帝最為寵之愛之,足以令世人想見此人是何等的英材與睿武。

  戚炳靖二十歲封王,先帝親筆制詔,予其的封邑廣占大晉八分之一國土,朝野震動,天下側目。

  既行冊禮,先帝欲留愛子於身邊,不遣就封,鄂王遂仍居於宮中,不理邑事,僅食邑祿。

  其後未數月,先帝突染急疫而崩,臨終前竟未傳位與鄂王,反而將大位傳給了年僅十二歲的皇長孫。

  此事又令朝野大大震驚,皇城內流言廣布,皆說先帝遺詔恐遭近奸篡改,而鄂王絕不會容讓大位旁落。

  就在人人皆以為皇室將有劇變之時,鄂王出人意料地奉表新帝,自請出京就封地。

  新帝遂允其所請。

  鄂王出京之日,十二歲的新帝親率百官相送,在城外官道上叫著「皇叔」哭成了個淚人。從者面面相覷、不知所出,最後還是鄂王一把將其抱起來,親自安撫了一陣兒才令新帝重定心神,拾回上位者之尊容。

  於是這一場世人所以為的政鬥風暴至此戛然而止。

  也正是因此,大晉朝中才得以在最短的時間內安定下來,才有了謝淖領軍銼動大平北境數州、與卓少疆於戎州境內陣鋒相對、在其後一年中屢勝平軍等諸壯舉。

  而已就封地的鄂王戚炳靖,竟真如他表中所言一般,謹治邑地,屏衛皇室,非詔不入京。

  但這個名字之於大晉的分量,在先帝駕崩兩年後的今日,早已無人能比。

  ……

  鄂王信使的來意很簡單,將謝淖此役所打下的戎、豫二州併入鄂王封地,並要求謝淖奉上除了分賞麾下大軍所需財物以外的其餘所有劫掠的戰利品——包括女人。

  令人意外地,謝淖答應得很痛快。

  送走信使,他命周懌按鄂王之意安排諸事,自去平軍降卒營內察視了一番。

  待他再次回到帳中,就見卓少炎正在不緊不慢地收拾自己,準備上路。

  謝淖從後面將她攬入懷中,胡茬粗硬的下巴頗留戀地摩挲著她的發頂,說:「今日為何不繼續求我留你在身邊?」

  卓少炎沒有回答。

  他的聲音回震在她耳邊:「當日你走投無路,求我帶你走是你的上策。如今你以為鄂王更有權勢,去他那裡則成了你目下之上策?」

  她冷靜地回應:「倘若將軍果然有能留下我的能力,我自然會求。」

  謝淖笑了,一把將她放開。

  「待見了鄂王,記得可別如這般掃興。」

  他叮囑她道,語氣竟是分外發自內心的真誠。

  ……

  次日清晨,周懌奉令,親自送卓少炎出營北上。其餘所掠財物以及卓氏眾女眷們則被裝了十餘輛大車,由他麾下左右虞侯領兵,一路在後督行。

  馬蹄踏過營門時,正逢平軍降卒列隊操練。

  卓少炎掌撐馬鞍,轉眸打探一眾平卒,未幾便輕易將目標鎖定。

  遠遠地,在降卒陣列前揮舉軍旗的江豫燃似乎有所感知,轉身看過來,就對上她一束銳明的目光。

  晨霧輕破,她行進間無聲地動了動嘴唇。

  江豫燃一瞬不瞬地盯著,末了,以極微小的幅度點了點頭。

  在卓少炎身前三步的周懌貌似隨意地回首看了看,似乎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便繼續帶隊朝前行去。

  ……

  鄂王府建在晉煕郡,自豫州北上,快馬加鞭僅需十五日即達。

  周懌一行抵赴時,王府中人早已聞報出迎,諸事皆安排得井井有條。

  一名三十餘歲的男子氣質清和有禮,在驗過周懌的軍牌以及諸車所裝之物後,微笑地示意他使命已達,可以放心回軍前復命了。

  另有一名四十歲左右的婦人將卓少炎自馬上扶下來,上下打量她一番,輕輕嘆道:「南朝卓氏,真是一門可憐人。隨我來罷。」

  待卓少炎背影已遠,周懌才再度看向那名男子,見他目光一直追循著卓少炎,不禁咳道:「和暢。」

  和暢聞聲側首,笑意深長:「便是她了?」

  周懌如釋重負地吁出一口氣:「便是她了。」

  「王爺何時回來?」和暢又問。

  周懌答得乾脆:「就在明後兩日。」

  和暢笑著點點頭,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那你還不快回軍前?」

  周懌低低一嘆,不得不反身上馬,未顧此番勞頓之疲累,再度猛抽一鞭,縱馬疾去。

  ……

  洗去一身風塵過後,卓少炎一覺睡至次日傍晚才醒。

  她暫居的屋室內被安排了兩個婢女,見她終於睡醒,立刻捧上粥點小菜,怕她餓壞。待她用畢,又侍候她梳洗換衣,仔仔細細地將她一頭長髮盤起。

  屋內暖氣融融,婢女輕聲細語,令她一時有所恍惚。

  這樣的日子,是久經沙場的陌生,亦是腦海深處的熟悉……她低頭,抬手,繡有鸞案的華衣大袖輕輕垂盪著,她看清,驟然一怔。

  「這是什麼衣物?」卓少炎開口問侍候她穿衣的兩個婢女。

  婢女不答,卻稍稍退後,讓她得以從鏡中窺見在屋門處不知已經站了多久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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