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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小時以後,月亮正在升起,我的朋友和我告別了諾德姆醫生,離開在夜空下顯得荒涼漆黑的艾博斯坦丁,徒步走向蒲留村。我們計劃在那裡過夜,然後坐早車回城。

  我將長久記得那五英里美妙的徒步行程。大樹在我們頭頂上交叉,路上鋪滿潔白耀眼的條紋和深黑的陰影,鹿從閃光的歐洲蕨叢中窺視著我們。福爾摩斯一直低頭走著,一直到了村前下山時,他才打破了沉寂。當時他說的並不多,但是,由於某種原因,那些話一直印在我的腦子裡:

  “華生,當我說我今晚有一種在蒲留修道院的廢墟中散步的強烈願望時,我知道你能充分地理解我而不會說這是什麼虛偽的感情。這個修道院是那些平靜地活著然後平靜地死去的人們的住所;作為個人,他們平靜地過日子,彼此之間也相安無事。咱們這一輩子所看見的罪惡太多了,其中就包括為了卑鄙無恥的目的而濫用類似忠誠、勇敢以及決心這樣的高尚品德,這絕不是無關緊要的。年紀越大,我也越發確信:正如這些山和被月亮照著的樹木比咱們眼前的廢墟更經久一樣,咱們從上帝那裡獲得的美德也應該經得起類似黑天使這樣的人為的罪惡的考驗。真的,華生,這是最大的。”

  《德普特福德恐怖奇案》

  我曾在其他場合說過,我的朋友歇洛克·福爾摩斯為他的藝術而生活,這和其他所有偉大的藝術家是一樣的。除了霍爾得芮斯之外,我很少見他收取物質報酬。

  不管委託者多麼有錢有勢,如果案情激不起他的同情心,他也會拒絕辦理;反之,如果案情具有奇異突出的特點,能夠喚起他的想像力,那麼,即使委託者是個普通人,他也竭盡全力,設法破案。

  在翻閱有紀念意義的一八九五年的筆記時,我看到上面記載著一個案件的詳情。完全可以把它當作福爾摩斯這種無私甚至是利他主義的思想狀態的典型例子,正是這種思想使福爾摩斯把提供友好的服務看得重於物質報酬。當然,我指的是有關金絲雀和天花板上的菸灰跡的案件。

  那是六月初,我的朋友結束了對托斯卡紅衣主教暴卒事件的調查。這次調查是應教皇的特別要求而進行的。這個案件要求福爾摩斯進行非常細緻的工作;結果,正如我所擔心的那樣,使他在事後仍處於高度緊張和不能安寧的狀態。作為他的朋友和醫學顧問,我當然為此而感到憂慮。

  到這個月底,有一天晚上,外面下著雨,我說服他同我一起到弗拉斯卡蒂飯店去吃了飯,然後又到皇家咖啡館去喝咖啡和酒。正如我所希望的那樣,那間配置了紅色豪華座位的大廳以及無數水晶燭台照耀下的棕櫚樹果然使他從那種內省的狀態中解脫了出來。他靠在沙發座的靠背上,手指頭撫弄高腳玻璃杯的腳。他仔細地觀察著那些擠坐在桌邊和涼亭里的放蕩不羈的顧客們,灰色的眼睛裡放射出敏銳的、感興趣的光芒。我注意到這種情況,覺得很滿意。

  我正回答福爾摩斯的某種議論時,福爾摩斯忽然衝著門口那邊點了點頭。

  他說:“雷斯垂德。他在這裡幹什麼?”

  我回過頭去,看見了那個消瘦、陰險的蘇格蘭場偵探的身影。他站在門口,黑色的眼睛緩慢地環顧著室內各處。

  我說:“他也許正在找你,可能是為了什麼緊急的案件。”“不象,華生。他的靴子是濕的,這說明他是走著來的。如果事情緊急,他本來該坐車的。啊,他過來了。”

  警官看見了我們,他按照福爾摩斯的手勢在人群中擠過來,拉過一把椅子坐到桌子旁。

  他回答福爾摩斯的問題說:“我不過是進行例行的巡查,然而,職責就是職責,福爾摩斯先生,我可以告訴你,以前我在這種可尊敬的地方曾抓到過一些大魚。當你在貝克街舒適地想著你的理論時,我們這些蘇格蘭場的可憐鬼卻要干實際的工作,得不到教皇和國王們的感謝。可是,如果把事情辦砸了,就得站在總監面前挨一通臭罵。”福爾摩斯愉快地笑道:“嘖,你的上司一定挺尊敬你--自從我解決了羅納爾德·阿戴爾謀殺案、布魯司-帕廷頓盜竊案,還有……”“不錯,不錯,”雷斯垂德趕緊打斷了他的話頭,又接著說:“我要告訴你一點事,”他朝我使勁擠了一下眼睛。

  “是嗎?”

  “當然,一個看到陰影也會嚇一跳的婦女應該說和華生醫生的專業有關係。”我熱切地反駁說:“說實話,雷斯垂德,我不能同意你的……”“等一下,華生。咱們聽聽是怎麼回事。”

  雷斯垂德接著說:“嗯,福爾摩斯先生,事情是夠荒誕的。我知道你以前做過幾件好事,而且,此刻你如果能指點一下就會使一個年輕的婦女不致於干出蠢事來,否則,我也不會浪費你的時間。現在,請聽我說一下情況。

  “在往德普特福德去的河邊上,有一些倫敦東區里最破爛的貧民窟。可是,就在這些貧民窟的當中,還可以找到幾百年前富商們居住過的漂亮的房子。在這些瀕於倒塌的住宅里,有一所房子在過去一百多年中一直住著一家姓威爾遜的人。我了解到他們家原來是做瓷器生意的。二、三十年前,瓷器生意一落千丈,他們幸沒破產,仍然住在舊居里。這一家子有霍雷肖·威爾遜和他的妻子、一個兒子和一個女兒,還有霍雷肖的弟弟西奧波爾德,他是從國外回來之後才和他們住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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