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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添田心中有一個猜想。然而這一連串的怪事,和他的推斷究竟有什麼關係,他還沒能理出個頭緒。

  外務省的村尾課長。瀧良精。添田還必須給這兩人家裡打電話。

  瀧良精既然離開了京都,應該回了東京才對。可是一打電話才知道,這位一家之主還是沒有回來,家人連他去了哪兒都不知道。

  “老爺出去旅行了。”家裡的女傭回答道,“還不知道老爺究竟去了哪裡,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

  為保險起見,添田提出讓夫人接電話,可是夫人也不在家。他足足打了三次電話,可都是同一個結果。

  朋友回復道:“我問了問這邊的法國人,他們都不認識什麼凡內德夫婦。那不會是黑道上的人吧?”

  瀧良精也不知去向。村尾芳生應該還隱姓埋名住在京都的醫院裡。

  添田的直覺告訴他,在不遠的未來一定會發生什麼事。事到如今,他突然想起了以前村尾課長撂下的那句話:去問溫斯頓·邱吉爾吧。

  原來他不是在開玩笑!

  19

  馬路上布滿白色的灰塵,轎車飛馳而去。兩旁放眼望去淨是收割好的田地。路邊還有一條清澈的小河。

  這是輛從博多出發的計程車,已經開了二十多公里了。

  乘客是個六十多歲的男人,身材挺高大。頭上戴著的鴨舌帽,近來已經很少見了。

  他眺望著窗外的景色。山間的松樹林中,不時閃現出住宅的屋頂。

  “先生,您要去津屋崎的哪兒啊?”司機背對客人問道。

  “已經到津屋崎了嗎?”

  看來這位客人是第一次來這一帶。

  “馬上就到了,那兒就是鎮子的入口啦。”

  “我要去一座寺院,叫福隆寺。你能不能幫我問問?”

  司機沒有回頭,只是點了點頭。

  夕陽西下,兩旁滿是拉長的樹蔭。

  “您是從東京來的嗎?”

  “嗯,算是吧。”

  “是第一次來這兒嗎?”

  “是啊。”客人的回答總是那麼簡短。

  轎車駛過田園,進入了城鎮。兩旁都是陳舊的房子。

  司機在大米供應站門口停了車,把頭探出窗外,向屋裡的人問路。

  “請問福隆寺該怎麼走啊?”

  一個正在打開米袋的男子停下手中的活,扯著大嗓門指了路。

  汽車再次發動起來。這座城鎮還挺大。

  “我想買些香燭和鮮花,如果看見這樣的店就停一下車。”

  司機根據客人的要求,找了家店停了車。

  客人在一家店裡買了蠟燭和香,又在另一家店買了花。他的衣服很合身。雖然上了年紀,但打扮一點也不土氣。

  計程車在城鎮裡轉了個彎,開始朝山上爬坡。住宅區的盡頭,就是寺院的石階。

  “就是這兒。”

  司機下車,為客人打開了車門。

  客人捧著花,讓司機等著,接著就順著高高的石階爬了上去。石階兩旁是松樹與杉樹組成的樹林。山門的屋頂在石階上方若隱若現。

  這位老人緩緩向上走。兩三個孩子快步沖了下來。

  老人走到石階盡頭,停下腳步,回頭望去,仿佛是在休息。城鎮的前方就是大海。正面有一座巨大的島嶼。許多帶有發動機的小船聚集在堤壩圍起來的港口中。

  老人抬頭看了看山門上的匾額——福隆寺。他抬腿跨進了大門。

  他從本堂旁邊繞去了僧侶的居所。寺院的建築物已經很陳舊了,朱漆差不多全部掉光。整棟建築仿佛都被黑色的鐵鏽覆蓋著。

  一位年輕的僧人正在打掃落葉。老人拉住他,說想見一見住持。

  老人在寺院裡閒庭信步,等待住持到來。高大的銀杏樹上沒有一片葉子,只有光禿禿的樹梢直指黃昏的天空。

  住持留著長長的白須,一直垂到胸口。他穿著黑色的法袍,朝訪客所在的地方走去。

  “您就是這兒的住持嗎?”客人摘下帽子說道。一頭白髮梳理得整整齊齊,五官很是端正,但整個人透著一股孤寂的氛圍。

  “請問寺島康正先生的墓是不是在貴寺……”

  “是的,寺島先生的墓就在這兒。”

  “我和寺島先生有些交情,這次正好來了九州,就想來給他掃掃墓,能否請您帶個路?”

  “好。”

  住持命令年輕的僧人打一桶水來。

  “原來您是寺島先生的朋友啊。”住持走在前頭,對後頭的老人說道,“最近已經很少有人來為寺島先生掃墓了,他一定會很高興的。”

  住持打開柵欄門,墓地與寺院被一道低矮的竹牆隔開。

  那是一片很大的墓地。住持在墓碑之間的小路上走著。一棵柿樹抖動著樹梢的紅色葉片。

  墓碑間能隱約看見大海。墓地位置很高,而且正對玄界灘,難怪風會這麼大。太陽隱藏在雲層之中,只有些許淡淡的陽光灑在海面上。海岸邊波光粼粼。

  “就是這兒。”住持回頭對老人說道。

  寺島的墓碑周圍環繞著一圈石牆,墓碑是用天然岩石刻成的。老人來到墓碑正面。只見碑上寫著“亭光院倉圓真觀居士”。

  老人走上短短的石階,把帶來的花束插進花瓶中。住持把水桶擱在-旁。老人俯身,點著了蠟燭與香。

  他對著墓碑拜了許久,手上還掛著他事先準備好的佛珠。

  住持站在老人身邊,誦了一段經。微風吹過。經念完了,可老人還是長跪不起。太陽從雲層中探出頭來,陽光照亮了他瘦削的肩膀。

  他依然低著頭,緊閉雙眼。那虔誠的模樣,令住持久久不願離去。

  過了許久,老人終於站起身,用木勺舀了一勺水,澆在墓碑上。水珠沿著墓碑不住地往下流淌。

  老人又喃喃了幾句佛經。

  海風帶來了遠處的汽笛聲。

  好長的一次祭拜。除了血肉至親,還有誰會如此用心?住持不禁露出驚訝的神色。

  老人朝大海望去,仿佛要發現墓碑與海景之間的聯繫。

  “好美的景色。”

  老人消瘦的臉龐上露出些許明亮的表情。

  “寺島先生能長眠於此,定能含笑九泉。”他平靜地說道。說著,又眺望起遠處的海岸來。島嶼羅列在不遠的海岸邊,宛如畫卷。

  “是啊,這兒畢竟是他出生長大的地方。人啊,總是要落葉歸根的。”住持說道。

  “我倒是知道寺島先生在這一帶出生,請問就是這座小鎮嗎?”老人向住持問道。

  “他老家在郊區,現在他家裡人在鎮上做生意。”

  “哦?他家裡人?”

  “嗯,他們家原本是這一帶的地主,戰後因為土地改革的關係,土地只有原先的一半了,最後只能變賣,經營起了一家雜貨店。每年忌日他們都會來這兒掃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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