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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靠北牆的沙發上,仰臥著一個衣著時尚的年輕女子,兩條穿著黑色絲襪的大腿痙攣般地撐開。微張的嘴唇上覆滿了血沫,神情極其痛苦,一手握成拳頭,一手的五指摳著自己高聳的胸脯,像是要挖破它。

  年輕女子身邊的地板上,躺著一個肥胖的中年男人,身穿做工極好的西服,短粗的脖子上繫著彩色的絲巾。謝了頂的腦袋、肥厚的嘴唇和腫大的黑眼袋,都顯示這是個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人。他閉著眼,雙手蜷縮成了爪狀,在白熾燈下,又可怖又可憎。

  第五具屍體正是蜷臥在控制間裡的人,男性,三十歲上下,身材瘦小,臉形又尖又細,臉上是有點凸的眼球和齙牙。

  第六具屍體死得最慘,男性,身材粗壯,俯臥在玻璃茶几旁。他的後腦被砸裂了,血液和腦漿淌了一地……在他的旁邊,有一隻摔成幾瓣的玻璃菸灰缸,菸灰和幾個菸頭撒成紛亂的一攤。

  5.

  少玲倚在門框上,目光呆滯。

  已經試探完了每個人鼻息的張大山,傻呆呆地站在包間的正中間,臉上掛著一副不知是哭還是笑的古怪神情。胡蘿蔔看著他倆,眼裡卻都是那一具具屍體……

  在平安無事了幾十年的狐領子鄉,突然發生了一起謀殺——

  不,是屠殺!血腥的集體大屠殺!他們的死因是什麼?誰是兇手?為什麼要一口氣殺掉這麼多人?下一步應該怎麼辦?

  胡蘿蔔只覺得頭皮陣陣發麻,“這裡發生了很嚴重的案子,你們倆現在必須配合我工作。”

  聲音有些沙啞,在這陰冷的包間裡,顯得那麼空洞而孱弱,連他自己都沒有聽清楚。見少玲和大山奇怪地看著他。他一下子生氣了,扯直了嗓子:“這裡發生了案子!你們倆按我說的辦,聽見沒有?聽見了就吱一聲!”

  兩人嚇了一跳,少玲僵硬地點著頭,張大山則立正,敬禮,回了一聲:“是!”

  胡蘿蔔重重地喘了口氣,說:“現在咱們都離開這個包間,退出這個旅館,到外面去。”

  然後微微抬起腦袋走出了包間——他不願再看那些屍體一眼,少玲和大山緊緊地跟在他後面。穿過樓道走到前台,他想起什麼似的,突然加快了腳步,推開大門,衝到金杯的車門前,嘩啦啦拉開了車門——

  還在!

  驟然繃緊的心弦,又驟然鬆弛。

  這個穿白衣的女子,應該正是這起屠殺的目擊者……或者,她在案件中扮演了其他的角色?所以,絕對不能讓她逃走!

  白衣女子依舊坐在車裡,僵硬的上身直板板地立著,眼神空洞,蒼白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仿佛一切都與她無關。

  胡蘿蔔慢慢關上車門。“少玲。”他回頭低聲說道,“我記得……那個ktv包間的門,好像是從裡面上鎖的?”

  少玲搖搖頭,“不知道,我沒看那門鎖是什麼樣子的。”

  胡蘿蔔“嗯”了一聲,知道自己這一問有點多餘,因為他內心已經確認,那扇被他撞開的門,確實是從裡面鎖上的。而朝南的三扇窗戶,他也明明記得都是從裡面關緊了的。那麼,按常理判斷,那包間裡面既然發生了一起導致六人死亡的屠殺,當中,必定有一人是兇手!

  否則……

  否則?

  他搖搖頭,不可能出現什麼“否則”,絕不可能!

  6.

  這是個異常寒冷的早晨。

  草原上浮動著一層霜似的白色,房檐、井欄、圍牆、牲口棚,連同村口那幾根早已廢棄的木頭樁子,都凍硬了似的泛著青光。小河溝里結著冰,一頭瞎了一隻眼的老牛在河溝邊徘徊了半天,也沒找到飲水的地方,抬起頭來悲哀地哞了一聲,脊背上的毛在熹微的晨光中瑟瑟發抖。

  二禿子左手抱著個紅色塑料盆,右手摟著一口大鋁鍋,穿過兩名頭戴鋼盔、手持79式警用衝鋒鎗的特警,鑽出了鄉派出所的大門。

  一株粗壯的大槐樹後面,轉出一個腦袋很大、個子卻很矮的人——活像個洋蔥頭。這人一把拉住二禿子的胳膊說:“家走,家走!”

  迎面,胡蘿蔔匆匆走了過來,老遠就和洋蔥頭打招呼:“老楊,他們——都吃了嗎?”

  洋蔥頭本來是低著頭思忖著什麼,聽了胡蘿蔔的聲音,抬起頭來時,嘴角已經掛上了笑,“胡所啊,二禿子送進去的,他們鐵定是吃了,拿出來的盆盆鍋鍋可乾淨著呢。”等走近了,又壓低聲音追問,“咋樣,透露點消息,啥情況了?”

  一夜沒睡,胡蘿蔔眼裡紅紅的全是血絲。

  昨天夜裡,他打電話給留在所里值班的協警小王,要他立即召集所里全體民警趕到湖畔樓,還要求所有人必須帶上手槍。同時,他緊急向縣公安局求援——這案子太大了,斷不是一個小小的鄉級派出所能應付的。縣公安局值班的同志接到電話,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火速報告了縣公安局局長李闊海。

  剛到外地協辦了一起交通逃逸案歸來的李闊海,躺在床上睡眼惺忪地接過電話,才聽見“死亡六人”,便一下子坐了起來,一邊穿外套一邊指示值班同志調集警力前往狐領子鄉支援。掛上電話,他看看床頭柜上的鬧鐘,已經凌晨一點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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