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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子一片茫然,這究竟是不是現實?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在這時,突然傳來“砰”的一聲。雪子循聲看去,卻發現自己坐在一攤熱水上。

  地面也是溫乎的。低頭一看,地上也是鮮紅色,有一大攤血跡。血從倉鼠籠底的金屬方盤中溢出,流到了地上。這攤血如今仍在不斷擴大,猶如活物般在地上蠕動、擴散。

  雪子漸漸恢復了視野,牆壁開始變白。太好了——她稍微放下了心,看來視覺沒出問題。向遠望去,陽台和對面那片樹林終於恢復了綠色。

  雪子揉了揉眼睛,卻發現視野再度變紅,頓時驚詫。

  她恍然大悟——是血,血流進了眼睛。大量血液沾到臉和眼皮上,隨後流進了眼睛。

  不對——雪子又當即否定了結論。應該是揉了眼睛的緣故。她的手沾到大量鮮血,一揉眼,血便流到了眼裡。現在血仍在眼睛裡,所以才會把自己的白色連衣裙看成鮮紅色,這也是錯覺。我的衣服是白的,不可能是紅的——雪子心想。

  雪子忙用左手手背上沾血少的地方擦了擦眼皮。睜眼一瞧,紅色盡退,視野的色調又恢復了自然。果然是血——她暗自慶幸,稍稍鬆了口氣。

  低頭一看,她驚詫得倒吸一口涼氣,絕望地屏住了呼吸——自己的衣服的確是白的,但只是局部。連衣裙的前部、胸襟、肩部、裙子部分多半成了鮮紅色,白色部分少之又少。紅色染漬伴有斑點,確切地說是血點。紅色血點遍布衣上。  雪子又朝宣子臉上看去,只見對方轉向右邊的脖子側面豁開一道口子。紅黑色的傷口大張著。

  現實令人難以相信。雪子再度愕然。這道傷口無疑是她無意中砍的。不是別人,正是雪子親手用宣子突然亮出的菜刀,橫向筆直地割斷了對方的頸動脈。

  若問原因,只能說自己當時鬼迷心竅了吧。當時她確實能做出這種事。喪心病狂,決意殺掉宣子。雪子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心懷殺機。

  沒錯,儘管很難相信,雪子還是清楚地想起了自己當時的心情。那時,她清楚地意識到要殺掉這個女人。

  要殺掉這個無可救藥、世間人渣一樣的女人!

  6

  雪子猛地回過神來。

  令她驚訝的是,事態毫無改變。地上滿是血,血液表面開始凝固。宣子血淋淋的頭仍在壓扁的倉鼠籠上,脖子上傷口如故。旁邊,雪子依然坐在那裡。

  這難以置信的事實令雪子驚詫、絕望。她本以為自己會馬上醒來,堅信經過一段時間後自己會獲救,心情舒暢地回到日常世界。然而,如今她仍在這個匪夷所思的悽慘世界,伴隨著令人絕望的臭氣癱坐原地。

  她望了望陽台外,太陽行將落山。對面的樹林還很亮,上空卻一片昏暗。今天天氣陰沉,看不見夕陽。

  自己的連衣裙仍是紅色,顏色已開始變黑。而手掌上的血,表面也變成了褐色。

  時間飛逝,自己之前都幹了什麼,雪子全無記憶。也不知那時是恍惚出神,還是睡著了。

  這時,淚水再次奪眶而出,雪子無聲地哭了。這次的眼淚流得十分平靜。這是現實,鮮血淋漓的悽慘世界是現實。自己殺了人。這些現實令雪子痛哭流淚。

  雪子心想,我沒有得到救贖,上天沒有拯救我,簡直太冷酷無情了。真是老天無眼,明明沒想殺人,上天卻讓我成了殺人兇手。都怪老天有眼無珠,不來幫我。我沒做錯任何事,這麼做是天經地義的。但凡對父母有愛,都會這麼做。上天本應幫我,幫助我這個行得端做得正的人。蒼天,你為何如此無情!

  雪子怒火中燒,感覺眼裡流出了別樣的淚水——這回流的是悔恨之淚。為什麼像我這樣做得對的人總是遭到不幸呢!

  哭了一會兒,雪子猛然一驚。不能再哭了,這樣下去就危險了,太危險了。要是有人過來,看到這副景象……念及於此,雪子便不寒而慄。

  不能開燈,否則左鄰右合會知道我在這裡。即便天黑,也不能開燈。

  那首先該做什麼呢……

  對了,先把房間鎖上!

  房間一直未鎖,得趕緊鎖上正門。之後就算有人來按門鈴,也堅決不應門。

  要是來人有備用鑰匙呢?

  誰會有備用鑰匙?如果有,也只能是宣子的男人有吧。可話說回來,這種性格惡劣的矮冬瓜會有男人嗎?

  雪子環顧屋內,這裡不像有男人居住,找不到男人的雜誌、男人讀的書和高爾夫用品。

  無論如何,必須趕緊行動。不能慌。我該如何是好,該怎麼辦呢?不能急躁,要謹慎行事,否則會落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我該如何是好?

  雪子想,不要輕舉妄動,先仔細想想。自己並非外行人,這種情況應該應付得來。

  先鎖門,再處理衣服。這件連衣裙血跡斑斑,根本穿不出去。必須洗乾淨,把血洗掉。現在即將入夜,只要把血洗掉,就能在黑暗的掩護下回家了。

  對,趕緊走人,回自己家去,明天起平安無事地生活。自己何錯之有,應該有這個權利。

  這種女人活該被殺,犯不著因為殺掉這種人而被社會拋棄。我相信自己不會被逮捕,自己無非是做了件理所當然的事情而已。

  如何才能免受牢獄之災呢?這可得動動腦筋。一定要想方設法,萬無一失地渡過這個難關。我沒殺她,沒殺!要把殺人的痕跡和證據統統毀掉才行,而且在銷毀時不能留下新的蛛絲馬跡。

  該怎麼做?當務之急是先鎖門,再洗衣服。洗衣服時也要摸黑,絕不能開燈,否則會暴露自己。除此之外,燈光也可能引來訪客。

  這樣的話,可要抓緊時間了。要趁外邊多少還有些陽光時辦妥一切,不然天一黑,就什麼也看不見了。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根本看不清別人家的陳設布局,甚至連洗衣機的位置也找不到。

  雪子心急如焚,想要起身。身子剛一動,卻聽裙子發出“嵫啦”一聲——原來裙子被凝固的血液粘在了地上。

  雪子踉踉蹌蹌地邁步而行,只覺腳下黏黏的,木地板上留下模糊的血腳印。見狀,雪子暗叫不妙——居然留下了腳印。看來自己還是不夠冷靜,待會兒得擦掉這些腳印。

  玄關的金屬門果然沒鎖。真是太險了。將橢圓形的鎖把一擰,門便可鎖上。雪子看了眼手掌和手指,上面滿是血,多得看不見皮膚。她用雙手的食指側面夾住鎖把,總算擰上了鎖。這麼做應該不會留下指紋。不過自己之前進門時,曾握過門把,過後也得擦乾淨。

  鎖上門後,雪子暫時稍稍放了心。宣子這種歡場女子謹小慎微,權衡利弊的意識很強,所以八成不會幹出把備用鑰匙交給他人這種事。

  玄關有個鞋櫃,上面是裝飾架。架子上也擺著一隻玻璃杯,裡面插著一枝花。看來宣子很喜歡小花瓶。鞋櫃旁的牆上有電燈開關,但雪子不想碰它。

  雪子踩著自己的腳印回到了客廳。木地板上有一大攤血跡。她想,我再也不會邁進這裡了。不過即便不下此決心,她也實在不願走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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