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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又看了看那首詩。可是,詩里寫道:“湧向我的公寓,如果沿著南方衝浪”。啊……是南方,不是北方。這個沿著南方,大概是沿著第六個圈吧。我仔細觀察東京區域地圖,眼光沿著環六南下。

  中野區、新宿區、澀谷區,這樣一頁一頁地翻著地圖南下。可是,沒有發現任何能讓人聯想起北海道、或者屈斜路湖的東西。如果從東中野南下的話,進入澀谷區,穿過首都高速公路。接著向初台、代代木前進,來到宮谷。松濤、神泉町、接著又穿過高速。來到惠比壽……

  不行,什麼都沒有。我不由得唉聲嘆氣。

  “衝浪” ……?“衝浪”,指的是什麼?“衝浪” ……有什麼重大含義嗎?……

  我看了看鐘。已經兩點差十分了。這時我徹徹底底後悔了。只剩下十分鐘,看來,很難阻止他自殺了。今晚仿佛就是現場直播我的恥辱。唉,還是太幼稚了啊。

  那時,好像又有電話響了,我看見副控制室的工作人員,順手拿起了電話。我向神祈禱,希望這是個起決定作用的情報。否則肯定沒指望了。

  福島導播暗示我,電話已經連上,要我接。我心裡默默祈禱著,拿起了電話。

  “那個……‘斑駁的細繩包圍的都市大島’,說的難道不是伊互大島嗎?……‘斑駁的細繩’指的是國鐵,在地圖上看的話,國電的山手線包圍的部分,和伊互大島的形狀非常相似。那樣的話,我想’波浮港‘,就是品川的水上警察,或者竹芝棧橋附近,’三原山‘指的就是皇宮或者東京塔。”

  “啊,的確如此。那麼……”

  “啊,就那麼多了。”

  我從心底感到失望,近乎憤怒的心情湧上心頭。

  “這樣啊,知道了。但現在剩下還不到十分鐘。沒時間了。下面請聽眾朋友明白了,北海道和屈斜路湖的含義後,再打來電話。”

  我掛斷電話,把青江叫到金魚缸中,對他低聲耳語,只要不是關於自殺地點的電話,就不要再接進來了。

  此時,我從內心感到憤慨,聽眾朋友為什麼體諒不到我的心情呢?難道他們不明白,現在最重要的是什麼嗎?……一個人馬上就要死了,可他們還在收音機前,悠閒地熱衷於細枝末節的解謎。

  還剩五分鐘了。我都要哭了。管它什麼大島還是三原山,這個有意義嗎?我心裡暗暗罵道。可是,現在想來,我錯了。這是重大的暗示。

  電話又來了,福島導播暗示我接電話。我拿起電話,聽見一個昏昏欲睡的男人的聲音。直到六年後的今天,這個聲音,依舊清楚地在我耳邊迴響。對我而言,對糸井一郎而言,那的確都是救世主的聲音。

  “北海道,指的是目黑區吧。”他直截了當地說道。我瞬間不明白什麼意思,沒有立馬接話。

  “沿著環六,就到東中野以南,而且,形狀和北海道相似呀。”

  這麼一說,我終於明白了。

  這樣啊,是形狀!……

  我在地圖上,迅速地把中野區、澀谷區和目黑區,來來回回翻了多少遡,還用手指指著在地圖上挨個找。可無奈太大了,沒有注意到整體的形狀。

  太粗心大意了!……

  “函館附近有自由之丘,都立大學位於札幌吧。我就試著那樣,在地圖上找了找屈斜路湖……”

  我也急忙翻到東京區域地圖的目黑區那一頁。

  “於是在目黑區的東北部,在北海道來說的話,就是北見或者網走的位置上,有科學技術廳的金屬材料研究所,那裡正好有兩個,與屈斜路湖和摩周湖很相似的大水池。”

  我髙興得蹭地一下蹦了起來。真想立刻跑到這個,昏昏欲睡的聲音的主人身邊,緊緊地握住他的手。

  “謝謝!謝謝!……太感謝你了!……沒有時間了,以後再表示感謝。請把電話號碼告訴我們的工作人員。”

  我剛說完,他依舊用他那昏昏欲睡的聲音回答道:“已經問過了。”

  “如果有朋友在目黑區中目黑,收聽這個廣播,請立即趕往現場,阻止自殺行為。我們現在趕過去,已經來不及了。正確的地址是中目黑二丁目,地點是科學技術廳研究所院子裡的水池。請趕快去!……拜託了!……一定要攔住他! ……”

  我幾乎是大聲疾呼。一大半工作人員,都從副控制室飛奔了出去,他們打算坐檯里的車,立即趕往現場。富田導播大概要與警察聯繫吧,跑到走廊上。副控制室的電話是交流信息專用,不能使用。我又對著麥克風大聲喊,幾乎要聲淚俱下。

  “系井一郎,如果你聽見的話,希望你能放棄自殺的念頭。我們已經解開了你的謎。你應該已經知道了。雖然遲了一些,但正如你希望的那樣,我們破解了你的謎。所以,你應該已經沒必要去死了。我們應該有權利阻止你。希望你放棄! ……”

  接著,我又想了一遍,是這樣啊,原來是形狀。說大島的形狀等問題時,我立刻注意到就好了。

  一看時間,已經兩點過兩分了。我再次向神祈禱,祈禱他還活著。“糸鋸”是從“糸井”①聯想來的吧……

  ①系鋸的日語讀法是ITONOKO,系井的日語讀法是ITOI。

  接著,我像捯線似的,把一個一個的詩謎都破解了。

  坐著等待,感覺時間過得好慢好慢。兩點十分時,我翹首等待的電話,終於打來了。

  “小林!……已經沒事了呀。攔住了他。聽到節目後,很多朋友都趕了過來。”

  眼看著身體像泄了氣的皮球,呼地癱軟另外下來。從心底徹底放心了。這時,我終於知道,自己已經累得筋疲力盡。

  不一會兒,從副控制室跑出去的工作人員,也打來電話說:“啊,剛剛到。其是不得了,小林。很多收聽了節目的朋友,因為擔心都趕了過來。現場大概有三百人左右吧。要不要問一問當事人糸井一郎?”

  “不要。”我急忙說道,心想,新聞傳媒人的根性,其是深入他們的骨髓。

  “他應該很累了吧。讓他安靜一下。”我硬撐著說了這麼幾句。我自己也已經累得不行了,而且激動得無法再言語。

  節目的反響非常棒,在台內也大獲好評。我感覺到通過這次經歷,終於可以畢業了,不再是初出茅廬的年輕小伙子了。

  這次冒險,使我獲得了很大的收穫。我有了最好的證據,證明有很多人,在收聽自己的廣獪。而且,對播音員這個職業,也能略微感到些自豪。時至今日,這次事件,都是我心中引以為親的秘密勳章。

  糸丼一郎在那之後,辭去了工作,和父親共同出資,在橫濱開了家爵士店。我現在還經常去。那當然是因為我喜歡這家店,但還有就是,不想忘記那件事發生時的、年輕的自己,不想忘記危險卻正義感燃燒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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