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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蒲先生卻搖頭道:“並非如此簡單。想宋平雲狗賊在十年前,竟能在查案間得到半數欽差的庇護,更在皇帝批下抓捕的短短時間內聽了風聲逃之夭夭。恐朝中上下多有包庇他的同黨。若夫婦二人輕易向官府告發,極可能早在皇上獲知前,便被人攔下。不只如此,更怕遭到宋平雲同黨出手滅口!想來馮舉人告到省督撫無果,更說明省督撫也同樣是包庇宋平雲的黨羽。”

  王御使狠狠道:“我定要叫那省督撫死無葬身之地!待我尋到四年前何人任此職位,他就要死了!”

  等王御使言罷,蒲先生與王御使拱手道:“王御使,關於魏槐兄之事。在下有個不情之請。”

  王御使連忙抱拳回禮:“蒲先生何須與我客套,直說便可。”

  “宋平雲一案的真實情形,只求王御使務必與他人保密。”蒲先生道,“若馮舉人得知真相與紅玉翻臉,此生永不相認,成為仇敵,正是魏槐兄所擔憂之事,也是他尋死相護的緣由。”

  王御使連聲稱是:“依蒲先生所言!宋平雲的滅門案早已塵埃落定,馮舉人和紅玉二人恩愛度日,魏名捕更是守護此地數年,兢兢業業。我們便順其自然,替魏名捕圓上紅玉的狐仙傳說為好!”

  蒲先生感激道:“王御使多費苦心。只是我有些擔心,怎樣回報朝廷為好?”

  王御使笑道:“蒲先生大可不必為我煩心?我便寫李縣令患了癔症,久病成疾,終不治身亡便可。朝廷並不會再多過問,勿念。至於馮相如舉人,我自然會為其單獨擬出沉冤昭雪的狀子,拿下宋平雲的同黨,蒲先生和嚴飛兄也不必擔心。”

  我與蒲先生兩人聽得,連聲作揖稱謝。

  王御使又與我二人回禮,忽然問道:“蒲先生,我卻有些好奇,衛氏夫婦為何選了馮相如作為美人計中宋平雲狗賊的仇家?”

  蒲先生答道:“一來,馮家世代書生,只顧閉門苦讀,人脈寥寥,與宋家自然不會有交集。這兩家之間因衛氏而起的矛盾,絕不可能協商和解。因此充分避免了計劃穿幫;二來馮相如之父馮驁,是著名的火暴脾氣。倘兒媳若遭人欺,定會憤而反抗,便極有可能再遭不測,惹出更大禍端。以堅定馮舉人的復仇信念,威懾宋狗賊再雇用人手保衛;三來馮家是文人寒門,倘若心懷深仇大恨,大有放手一搏的可能,對宋平雲是個極大威脅。若是尋個富足的人家,只怕會忍氣吞聲,不與宋家爭鬥,更甚者收了宋家禮錢,將衛氏相賣。”

  王御使連連點頭,道:“衛家夫婦二人果然不凡,竟深謀熟慮至此!”

  我也問道:“蒲先生,宋平雲狗賊既然忌憚馮舉人,卻不搶先出手加害,是因什麼緣故?”

  蒲先生笑道:“飛,怎能問出如此幼稚之言?對於他這等受人庇護的官府要犯,原本已經欠下了很大人情。自然更不願惹是生非,引來注目,再請同黨庇護。我敢斷言,對於包庇他的省督府,宋平雲必定出了大價錢打點。何況廣平縣人已見著宋家奪了衛氏,若再出手殺害馮舉人,豈不是不打自招,只怕引發公憤,生出更大禍端。”言罷,蒲先生又嘆道:“不提這些,想魏槐兄至今僅有一次失言,卻被我抓住要害,滿盤皆輸。”

  我與王御使一愣,忙問蒲先生所指什麼。蒲先生笑道:“當初飛聽了衛氏的姓氏,只與他打諢,問他可知此同姓人家。豈料他卻答道:‘禁衛之衛與魏闕之魏,怎得混淆?’飛,這卻多虧了你。”

  王御使驚叫連連,恍然大悟道:“魏名捕既從未聽過衛家,卻從哪裡得知這戶人家的姓氏,是禁衛之衛?嚴飛兄無意的調侃,竟引來槐兄畫蛇添足,反倒露出馬腳。”但我卻絲毫沒有得意,反倒滿是愧疚。想來我受了槐兄許多照顧,非但沒有報答,竟然無意間害慘了他!我頓時對自己無意之語惱恨不已。想到槐兄早年便背井離鄉以報血海深仇,如今更只剩下永世不得相認的紅玉一名親屬,實在令人心痛不已。

  伴著久久的沉默,我與蒲先生、王御使三人逐漸困頓。於是王御使便喊了府內的衙役,細心叮囑他們幾人仔細照顧槐兄,隨後便與我和蒲先生道別,先行休息。我與蒲先生二人見此,也起身相互告辭,回屋睡了。

  第二天,我早早醒來,見朝陽還未升起,聽四下傳來的幾聲鳥啼,便在清冷間起身著裝,往書房走去。

  推開門,只見王御使早伏在案上全神貫注寫著文案。他看見我,笑道:“嚴飛兄今日可真是早。我正草擬李縣令身患癔症而死的奏摺,不知嚴飛兄可願一看?”正言間,只見書房門被再次推開,蒲先生大步踏入,拱手道早。王御使見了,連忙招呼蒲先生一同上前,檢查他筆下的文案可有破綻矛盾。

  一同研討了小半個時辰,我忽聽見木門被猛地推開。我連忙回身查看,只見槐兄伏在地上,道:“我魏槐甘心受罰,只懇求諸位勿將此案實情與外人說起!只怕馮相如……”

  話音未落,我、蒲先生和王御使三人早棄了手中文案,連忙上前將他扶起。

  王御使答道:“聽蒲先生說起魏名捕的履歷,既然魏名捕斬殺了朝廷要犯宋平雲,又除掉枉法的李如松,都當是大功一件,我卻怎敢私自懲罰?”

  槐兄身子幾乎躬到膝蓋,連連作揖道:“慚愧,慚愧!我誤殺無辜婢女,更欺騙馮舉人,都是不可饒恕的大罪,哪敢居功自詡?只請諸位勿與他人道破其中真相!”

  王御使見此,連聲答應槐兄不再追究,更發毒誓表明不會對外人提起。隨即他笑道:“實不相瞞,我們正在此草擬李縣令癔症不治的奏摺,魏名捕大可不必憂心。”言罷,王御使拽著槐兄,讓他審視了草稿一遍,槐兄閱罷連連稱謝。

  於是,我們三人便盛情邀請槐兄道來剷除惡賊宋平雲中的一切玄機。蒲先生更連聲道:“魏槐兄無須多慮,只是我想核查自己的推論是否準確。”

  槐兄見我三人連聲懇求,也便盛情難卻,待他在藤椅上坐定,便將此事娓娓道來。

  “先前與飛兄扯謊,深感愧疚,只願飛兄寬恕這背叛之罪!”槐兄說著,與我連連抱拳,又道,“先讓我與飛兄說明兒時之事吧!我本是北京左都御史府內僕從,衛惠文之養子衛槐。至於我父母兩人,均是張青雲大人抱養的路邊棄嬰。因此張青雲大人對我父母二人而言不只是主僕,更是有救命之恩的再生父母。二老對張青雲大人一片赤誠,從未有過半點違逆,更是每事必先顧及張青雲先生的利益。

  至於張青雲大人,他為人為官,向來耿直無私;對貪官酷吏毫不手軟,更不曾收取分文賄賂。時下,被擁戴他的百姓喚作鐵面判官,享有美名。張青雲大人育有兩子兩女,長子與次子清雲、德延二兄弟在朝中為官,都是清廉為政、仁而愛民的守法良官。兩位千金,分別喚作紅玉、碧玉,與我只是稍有年長。張青雲大人命我與四人以兄、姐相稱,從不提主僕。想八歲那年,我護著二位小姐上街玩耍,卻不想撞見宋平雲狗賊家的惡僕,那賊眉鼠眼的小廝欺我年少,竟將我推開,去搶碧玉姐姐手中的孔明鎖,摔在地上碎了。碧玉姐姐被奪了心愛玩具,只站在原地大哭。我不禁怒火中燒,撲向那小廝拼死相爭。撕扯間,我連遭重擊,情急之下伸手戳瞎了那潑皮雙眼。見那潑皮滿地打滾,我便連忙抽身護著兩位小姐匆匆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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