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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此言,我再次串通線索,便是共有三人圖謀宋平雲狗賊:紅玉、衛氏、雷教頭。他們三人自伊始,便計劃以紅玉作為誘餌,引發馮家與宋家之間的仇恨,進而趁機令雷教頭混入宋平雲家中,實施無頭屍詭計斬殺宋平雲狗賊全家。如此狠毒、縝密的計謀,著實令人不寒而慄!想至此,我問蒲先生道:“雷教頭、紅玉、衛氏是何方神聖?”

  蒲先生答道:“飛,衛氏是吳村衛家之女。老婦說過,當初夫婦二人攜一男兩女,於八年前住進吳村,恐怕那三個孩童正是紅玉、衛氏、雷教頭三人。而這五人入住的吳村,距宋平雲狗賊所在的廣平只有六十里,豈不正像獵人尋到獵物,潛伏到身邊埋伏,伺機而動?”

  又一聲驚雷響過,我大喊道:“正是!那麼衛氏一家五口,卻是怎樣的來頭,竟會嘔心瀝血,不惜以如此代價襲殺宋平雲狗賊?”

  只見蒲先生的髮辮隨著疾風暴雨忽然吹散開來,他一時間披頭散髮,與我答道:“飛,十年前,張青雲遭宋平雲陷害身亡時,皇上曾去他家檢視狀況。當時只有兩位僕人夫婦服侍接待,豈不正似衛家夫婦?王御使曾說起,坊間傳言張青雲的千金那時正在外地遊山玩水,雖倖免於難,卻從此下落不明。而這下落不明的張青雲千金,卻不正是紅玉與衛氏,這對復仇心切的姐妹?”

  我聞言不忍住大聲驚道:“竟然是這樣?!”然而細細想來,卻是最為合理的解釋。隨即我連忙開口向蒲先生問道:“紅玉、衛氏二人雖然有了來歷,但雷教頭卻是何人?”

  蒲先生大聲答道:“此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飛,你可想與這位奇策百出的奇俠相見?”

  我連聲驚叫:“雷教頭武藝高強,機智果決,我當然想一睹尊容!”

  蒲先生猶豫片刻後,向我大聲吼道:“那奇俠,正是你再熟悉不過之人,魏槐!”

  見我愕然如同雕像,蒲先生喊道:“十年前,張青雲遭宋平雲陷害身亡時,魏槐與你不辭而別。九年前,逃竄的宋平雲狗賊進駐廣平。八年前,衛家夫婦帶一男兩女住進吳村,男孩沒過多久消失在山中,不見屍骨。不久,魏槐在廣平衙門府任職。四年前,魏槐兄自稱調離廣平。不久後,雷教頭出現在宋平雲家中。又過三個月,雷教頭設計殺宋平雲後脫身。第二天,魏槐返回廣平。”

  聽蒲先生羅列一件件不可辯駁的鐵證,我愈發驚詫,心中也絞作一團亂麻。沒料到當年的兄長背井離鄉,竟是受了如此劇變!經歷如此困苦,今日我竟還無意間追查起他來,實在是令我痛心不已!

  隨我逐漸恢復理智,盤算起來,槐兄不但斬殺當朝要犯,更驚死與其狼狽為奸的同黨,原本是大功一件,但他卻並不邀功領賞,這是何故?正疑惑間,我想起,槐兄或許是不願牽扯出他與紅玉、衛氏三人為斬殺宋平雲狗賊,而將馮舉人玩弄於股掌之間之事。倘若馮舉人得知,只怕他勃然大怒,再不與紅玉往來,壞了紅玉的終身大事。

  隨著耳旁風聲,我打馬與蒲先生說起心中想法。

  蒲先生聽得大聲道:“飛,憑藉魏槐兄的才智,只怕早在裝醉間預料到你我二人此行收穫。若他當真打算包庇紅玉,又為香兒的枉死贖罪,只怕他……”

  我頓時嚇得面無血色:“會自盡!!”我與蒲先生二人異口同聲吼道。

  分秒必爭,我霎時摒棄一切雜念,只顧拼盡全力,催馬在滂沱大雨中疾行。

  奔下山坡,見了雨中的張掌柜酒館,我與蒲先生兩人更加緊打馬,直闖進衙門府大門。在屋檐下避雨的衙役們,見了如同落湯雞的我與蒲先生兩人,慌忙迎上前牽馬。我二人縱身下馬,顧不得道謝,一邊全速沖向書房,一邊大叫槐兄名字。

  王御使聽見我與蒲先生兩人高叫,連忙出了書房查看。他看我兩人被雨水浸得狼狽不堪,連聲道:“待我與二位尋些衣……”

  蒲先生早大聲道:“王御使,魏槐兄現在何處?”

  王御使見披頭散髮的蒲先生窘急相問,驚道:“方才自稱醉酒不適,回房間歇下了。”

  蒲先生與我一個對眼,便雙雙甩著濕漉漉的馬褂,並肩往槐兄的寢室狂奔。王御使見狀一愣,卻也起身追了上來。

  奔至槐兄門前,蒲先生推門大叫道:“魏槐兄,開門,開門哪!”見屋內並無動靜,我不由分說,縱身便撞。蒲先生見此,也用力撞起門來。王御使方才氣喘吁吁追上,見我二人拼死撞門,他也毫不遲疑,挺身撞上來。

  隨著木閂爆裂的聲音,我搶進屋內,赫然見槐兄吊著白綾懸在房樑上,面如死灰。我哭喊一聲:“槐兄!”一步躥上桌,抽出佩刀割斷懸在樑上的白練。

  蒲先生與王御使兩人接住槐兄,王御使便連忙將兩指搭在槐兄脖頸處,急切道:“還有救!還有救!”便飛奔出門去找郎中。

  彥寧醫生仔細為躺在榻上的槐兄把脈,方才如釋重負,扭頭與我、蒲先生、王御使三人說道:“所幸魏名捕並無大礙!也虧諸位大人發現得早,不然本縣真要失去一員得力幹將!”聽彥寧醫生之言,我三人才稍稍寬心,連連與周醫生道謝。

  這時,我忽感周身一陣徹骨冰寒,不禁打了個寒戰。

  “大人,身著濕透的衣裝極易傷寒感冒,還請速速更換!”聽我牙齒打戰,彥寧醫生手指我濕透的馬褂道。

  我聽了彥寧醫生建言,連連點頭稱是,便與蒲先生兩人轉身抱臂,哆哆嗦嗦往自己屋內跑,換上乾淨衣服。

  出了門,再次踏進槐兄屋內,只見王御使熱情端來兩杯熱茶。見御史大人親自上茶,我與蒲先生兩人忙稱不敢,恭敬接過。隨即彥寧醫生仔細囑咐了我們三人,稱槐兄明天定將安然無恙,無須掛慮。見我和蒲先生依舊凍得面色蒼白,他又與我倆叮嚀幾句,便拱手告辭,出了門撐傘離開。

  隨即我與蒲先生二人便依著彥寧醫生的叮囑,裹了厚被子,一同盤腿坐在爐邊取暖,活像兩個烤火的大粽子。

  火爐旁,王御使上前道:“多虧二位及時返回,否則真要誤了大事!我竟絲毫沒有察覺,幾乎害得廣平失去一位得力幹將!實在讓我無地自容!”王御使說著,痛心疾首狀連連搖頭。

  蒲先生道:“不怪王御使,只怨我和飛沒能早早回來。魏槐兄這些年來獨自承受太多,令人痛心。”

  王御使連聲問道:“蒲先生,這究竟是何人,竟膽敢潛入衙門府內,在光天化日之下將魏名捕懸在樑上扼殺?”一聽,我才想起還未與他說破這一系列事件的真相。

  蒲先生長嘆一聲,便將我二人在返程路上的推論如數告知王御使。王御使聽畢大為震驚,手中茶水早渾然不覺間灑在地上。“沒想到我當年去張青雲先生府上弔唁時,接待我的兩位忠厚僕人夫婦,竟會日後下了如此的決心復仇!”王御使感嘆道,“這夫婦二人本可與官府告發宋平雲狗賊下落,讓官府發落。不想竟非手刃狗賊不可,換來如此慘痛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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