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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槍口擦著她的髮捲。

  她小聲說:

  “這個馬克西姆是個冒失鬼,這樣開下去,肯定會出事。”福爾摩斯把槍放回

  衣袋,抓住車門把手。他想跳車,儘管這麼做很荒謬。

  克洛蒂爾德對他說:“先生,小心!後邊有車。”他伸出頭一看,後邊果然跟

  著一輛車。車身龐大,顏色血紅,車頭尖尖的,模樣猙獰可怖。車上坐著四個穿毛

  皮大衣的漢子。“好傢夥!”他想,“我被看住了。且耐下心來看吧。”他交抱雙

  臂,像厄運來臨時那些屈從等待的人那樣擺出傲慢的模樣。

  當汽車衝過塞納河,風馳電掣地駛過絮萊斯納、呂埃、夏圖時,他克制著怒火,

  毫不嘆怨,順從地、一動不動地坐著,一心尋思是什麼奇蹟使亞森·羅平替下了司

  機。他一早上在大馬路選的憨厚小伙子是他預先安排的同夥?他認為不可能。然而,

  亞森·羅平肯定得到了通知,但是,這只能在他福爾摩斯威脅克洛蒂爾德之後,因

  為,在那之前,誰也沒有察覺他的計劃。然而從他們談話起,克洛蒂爾德沒有離開

  他半步。

  他忽然想起姑娘打給女裁縫的電話,頓時明白了。甚至在談話之前,僅僅聽到

  他介紹自己是代斯唐熱先生的新秘書,要求與她談談時,她就嗅出了危險,猜出了

  來者的身分和目的。便冷靜自然地,像做一件平常事一樣,用事先約定的暗語向亞

  森·羅平呼救。

  至於亞森·羅平是怎麼來的,這輛停在路邊、發動機沒關的汽車怎麼讓他起疑,

  他如何收買了司機,這一切都無關緊要。此時福爾摩斯最感興趣的,甚至讓他壓下

  怒火的,是想到一個普通的女子,一個墜入情網的姑娘,竟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壓

  下了自己的本能,不露聲色,居然把老謀深算的歇洛克騙了。一個人有這樣的助手

  幫忙,還怎麼對付?僅僅是相信他有本事,一個女人就變得這樣大膽、剛強。

  汽車駛過塞納河,上了聖熱爾曼坡地。駛過這個小鎮五百多米之後,汽車放慢

  了速度。後邊那輛車趕了上來。兩輛車都停下。四周無人。“福爾摩斯先生,”亞

  森·羅平說,“委屈一下,換輛車吧。這輛車太慢了!……”“怎麼?”福爾摩斯

  叫道,因為沒有選擇,他顯得更急切。“請允許我給您穿上這件毛皮大衣,因為我

  們等會開得很快,還給您這兩塊三明治……

  別推,別推,收下吧,誰知道您什麼時候才能吃上晚飯!”那四人下了車,其

  中一個走攏來,摘下眼鏡。福爾摩斯認出他就是匈牙利飯店那個穿禮服的先生。亞

  森·羅平對他說:“您把這輛計程車開回去,還給那位司機,他在勒讓德爾街右邊

  第一家小酒店裡等著。我答應給他一千法郎,已經付了一半,您把剩下的付給他。

  啊!我忘了,把您的眼鏡給福爾摩斯先生。”他與代斯唐熱小姐講了幾句話,然後,

  坐到方向盤前,把車開起來。福爾摩斯坐在他旁邊。他後邊坐著亞森·羅平的一個

  手下。亞森·羅平說車開得很快並沒誇張。車一開起來,就駛得飛快。地平線好像

  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拉著,迎面撲來,接著,就像被深淵吸進去了一樣,一下就不見

  了。

  樹木、房屋、平原、森林,也都像喧騰的急流一樣撲來,好像要跌入深淵。

  福爾摩斯和亞森·羅平沒有交談。頭上,楊樹葉發出像波濤一樣的聲響。樹木

  間距均勻,濤聲起伏有致。城市一個個消逝在後面,芒特、韋爾農、蓋榮。

  汽車駛過一個又一個山崗,從邦塞庫爾到康特勒、魯昂、魯昂郊外、港口、幾

  公里長的碼頭。魯昂這麼個大城市,就像鎮上的小馬路似的,汽車一眨眼就衝過去

  了。汽車駛過迪克萊爾、科德貝克,駛過科城地區起伏的丘陵,然後是利爾博納、

  基爾伯夫。突然,汽車一下來到塞納河邊一個小碼頭盡頭。

  碼頭邊泊著一艘線條簡樸又結實的遊艇。遊艇的煙囪里噴出一團團黑煙。

  汽車停下了。兩小時他們跑了將近四百里。一個穿藍制服、戴一頂鑲金邊制帽

  的男人走過來,行了個禮。“很好,船長!”亞森·羅平大聲說,“收到電報了?”

  “收到了。”“‘燕子’準備好了?”“準備好了。”“既是這樣,福爾摩斯……?”

  英國人環視四周,看見露天咖啡座上坐著一群人,近處還有一群人。有一陣他想喊,

  但馬上意識到,在外人過來干預之前,他就會被抓住,拖上船,塞進艙底。他走過

  舷梯,跟著亞森·羅平進了船長室。

  船長室很寬敞,打掃得乾乾淨淨,壁板擦得漆色鋥亮,包銅的地方閃閃發光。

  亞森·羅平帶上門,沒有任何開場白,幾乎有點粗魯地對福爾摩斯說:

  “您清楚了什麼?”“一切。”“一切?說具體點。”原來,他一直對英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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