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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谷川輕輕點頭。他也發現自己逐漸定下心來。

  “所以——你就在家裡等待電話。”

  “不是,”鯰美搖搖頭。“一回到家,我就發現我掉了徽章。”

  “徽章?”

  “是的。原本放在口袋裡卻不見了……我心想不得了,猜想應該是掉在校長室。所以立刻,大概十一點吧,又返回學校。”

  “那是什麼徽章?”

  “是學生的徽章,”鯰美思考一會說:“記得那是三年F班。白天我在監考時,在教室前撿到它,我問學生們有沒有人掉了徽章。可是沒人舉手,只好把它收在口袋裡。我已經告訴F班的所有學生說我撿到徽章,所以……”

  “我懂了。然後呢?”

  “到了學校,我用校門的對講機找金古。我要借辦公室的鑰匙,於是和他到守衛室。結果……”

  鯰美說到這裡,瞪著錄音機咬了嘴唇。

  “金古他……”鯰美聲音顫抖,“那個傢伙把錄音帶放進錄音機里,按下播放鍵。就是我剛才給你聽的錄音帶。他要我聽……”

  谷川僵了身子,他不敢聽鯰美接下來的話。

  “……他說他不會說出去,然後這傢伙……對我……”

  谷川合上雙眼。

  鯰美乾枯的聲音,響徹在漆黑的世界裡。

  “之後他也一直……好幾次……他把我叫到守衛室,逼我發生關係。”

  ——這是什麼世界啊……

  谷川張開眼。

  眼前是鯰美僵硬的表情。她並沒有哭。為了這殘酷的遭遇哭泣,已經是十五年前的事了。

  “你有沒有向橘……提起這件事?”

  “這……”鯰美啞口無言。

  她的手緊緊壓著喉嚨強忍淚水,但沒多久,扭曲的嘴角露出微弱的哽咽聲。

  谷川感到暈眩。橘的存在——並非十五年前的過往,而是“十五年來的事”。

  “抱歉,你不必回答。”

  “沒關係……”鯰美擦拭濕潤的雙眼抬起頭,“對不起,我一時克制不住……我可以回答。我不敢向橘透露茂吉的事。現在我很後悔當初應該老實告訴他。不過我現在才有辦法這麼想,當時是絕對辦不到的。我真的說不出口……這真是折磨我,真是煎熬……”

  鯰美再度哽咽。

  谷川懂了。鯰美知道一件事。她知道歷經十五年後的今天,橘當年只是遺棄屍體,警方不可能問罪於他。於是她現身於“亞森·羅苹”,為了面對自己所犯下的罪過——

  谷川偵訊不熟練,反倒是鯰美引導他,供出了案發當時的過程:當天茂吉重創她的身心,回到家後,不會喝酒的她,自暴自棄地喝下三杯威士忌躲進被窩。隨後龍見來電,她裝成了“舞子”打發他,然後一邊哭一邊大笑。後來,為了逃離茂吉的魔掌,偷走那捲錄音帶……

  鯰美的供述解開了金古茂吉匪夷所思的行徑之謎。那晚午夜十二點,茂吉沒去巡邏,無非是因為他在守衛室蹂躪鯰美。猶如軍隊無線電般的音響是拿來竊聽用的。喜多帶回來的錄音帶,應該就是更衣室的竊聽錄音帶,而棉被上的香水味,正是鯰美慘痛經歷所留下的痕跡。

  鯰美也對查明案件背後關係做了貢獻。她帶來的幾卷錄音帶中,還有校長三之寺和舞子計劃提供考卷答案的對話。佐證了三之寺——舞子——太田惠的關係。

  訊息飛快傳到另一間偵訊室,頑強否認的三之寺也終於承認了。

  “嶺老師說:‘小惠成績不好,讓我來好好照顧她吧。’於是……”

  刑警向他說明舞子與小惠的關係,一聲“啊啊……”之後,他便無助地不斷在偵訊室的桌上磕頭。太田惠果真是他親生女兒。偵訊官雖然知道,但也不打算繼續逼問他。

  同時間,追查金古茂吉的一組刑警抵達八王子的養老院。

  茂吉明年就要八十歲了。三年前開始臥病不起,養老院職員說他心臟不好,來日不長。刑警死命懇求,獲得會面許可,在茂吉床邊質問鯰美的事。茂吉露出喜孜孜的笑容,硬撐著骨瘦如柴的身軀說:“她真是個好貨,臨死之前,好想再搞一次。”

  一切的發現都完全符合鯰美的供詞。

  鯰美的偵訊進展到她與橘的關係。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和橘交往?”

  不論谷川或鯰美都恢復了平靜。兩人都有種完成大任務的安詳氛圍。

  “那真是個偶然,”鯰美回想著過去說道:“我派任到那所學校時,橘還是個二年級的學生……有一天,我為了找一個朋友到了內幸町的大樓,下樓時走在一樓大廳,結果有人罵我:‘別走那裡!’他就是橘,當時地上確實擺了‘清潔中’的牌子,所以我就慌張地向他道歉。”

  “這應該是工讀生的錯吧。”

  “是啊。”鯰美露出微笑,“我們倆不由得大笑起來——我從小天天就是鋼琴、鋼琴的日子,怎麼說,我真的涉世未深。從來沒打過工,我的學生打工,也猜想他們只是在咖啡店或速食店,隨便輕鬆打發時間罷了。可是他卻把打工當成自己的正職,穿著連身的作業服,一心一意,認真地洗刷大廳。我看著他,內心忽然熱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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