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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見和相馬透過對話打暗號,互相告知對方的牌,其實就是賭博老千。這個方法俗稱“文博”,通常是由相馬取得這類資訊。現在兩人所使用的“文博”方法也是相馬從大塚的職業賭徒聽來的,經由他改編後再傳授給其他夥伴。

  “打得正起勁呢。”喜多不悅地說。

  “正在贏錢囉。”橘說。

  “這傢伙,讓人家等這麼久——”

  怒氣和壞心交疊,喜多偷偷跑到龍見背後,大聲喊道:“不要臉!狀況如何啊?”

  龍見嚇壞了,差點從椅子摔下去。這不能怪他,在他們的遊戲規則中,句子開頭“ㄓㄨ”的音表示老千被拆穿了,要人“快閃!”龍見聽見平常熟悉的聲音說出這句話,怎能受得了?

  相馬將這個規則命名為“霹靂吟詩若山牧水的詩詞《越過幾山河》為基礎,為一到九的數字取了代號:“越”為“過”為“2”、“山”為“3”、“河”為“4”,以此類推,並在台詞的開頭加。另外語尾的變化:“……吧”“……囉”“……喔”也有玄機,以區別萬子、索子,將自己的牌或意思傳達給牌桌上的夥伴。除此之外還有各式各樣的暗號,頭出現“奇”字表示“偷藏籌碼”,“美”就是“交換牌”。若要將這些暗號自在對話中,並聽取對方意思付諸執行,需要相當的集中力與高度的默契,更何況須在需要瞬間判斷力的牌桌上耍弄這些技巧呢!

  在這緊繃的情緒下,忽然傳來喜多臉!狀況如何啊?“的聲音。

  龍見面紅耳赤瞪著喜多。

  “你、你來幹嘛?”

  “快結束了嗎?”

  “還在第一圈呢!”

  龍見氣呼呼地把頭轉回牌桌上。他全亂了步驟,說不出加了暗號的台詞。大學生立刻拿到滿貫,龍見焦躁的膝蓋將高了十公分左右。

  喜多則一臉苦笑,自知玩笑開得太,眼見龍見又放槍,只好走到大學生背後,用暗號泄漏他們的牌底。龍見頓時恢。這世上不會有知道對方的底牌還會輸錢的事。

  “胡了、胡——了!不好意思,這是跳滿[注]!”

  [註:這是日本麻將點數的一種算法。]

  龍見情緒逐漸亢奮,而相馬則依舊保持冷靜,靜靜地打著自己的牌。旁分的髮型配上銀框眼鏡,乍看下給人神經質又懦弱的印象,但其實他感覺似乎場面見多了,或者應該說情緒沉著的態度,顯得比其他從鄉下來的大學生還成熟許多。相馬之所以時常窩在麻將館裡,無非就是因為愛打牌,但事實上還有經濟上的因素。他家境清寒,因此據龍見說,不只是玩樂的錢,就連三餐及學費,相馬都是靠打牌賺的。在學校,他請班上的好學生替他回答點名,賺取出席率,但幾個老師早已看穿,因此點名簿上應當是缺席累累。然而他卻順利晉級到三年級,就這樣每天接受“課外教學”。或許他比想像中聰明許多。

  當初喜多不願意讓相馬加入亞森·羅苹計劃,就是因為相馬有許多謎團或是隔閡,總之有太多看不清的部分。

  在暗號的幫助下,龍見的籌碼逐漸增長,喜多與橘認為還會花上好一段時間,因此互相使了眼色正要離開的時候,忽然一股難聞的味道撲鼻而來,一個小巧的身軀穿過他們之間。

  ——什麼?

  那是一個小女孩。驚訝尚未平息,小女孩立刻做出出乎意料的動作。她一把抓住相馬握著麻將牌的手,拉了拉袖口。相馬揮開她,漠不關心地繼續打牌,但臉上明顯顯得狼狽。

  “哥……我肚子餓了……”

  女孩蚊蟲般微弱的聲音,瞬間瓦解了賭桌上緊繃的氣氛。

  “我不是叫你不要來嗎?”

  相馬怒斥,粗魯地推開女孩的肚子,但女孩閃過他的手繼續黏在相馬身上。場內的視線一致集中,周邊的牌桌也停下手了。

  “哥……肚子……”

  “吵死了!回去!”

  橘過去曾經見過相同的場面,而喜多卻是頭一次,因此驚訝得日瞪口呆。

  小女孩大概念小學一、二年級吧。皺皺的裙子和骯髒的襯衫,球鞋裡沒穿襪子,一頭亂髮,處處糾結成一團。她眉目清秀、櫻桃嘴,樣貌可愛,但臉上卻沒有天真少女的表情。

  喜多忽然感到暈眩。妹妹初子也是帶著這樣的表情,被母親牽走了——

  他蹲下腰看了女孩,但女孩不願看他。她一隻手夾著一本故事書,封面上有一隻小熊吃著三明治的圖案。

  喜多抓住女孩的肩膀說:“你怎麼啦?”

  橘和龍見吃了一驚,直瞪著喜多,因為過去未曾聽過喜多如此溫柔的聲音。

  “哥哥說他現在在忙呢!”喜多用同樣的聲調繼續說:“要不要我們帶你去吃東西呢?”

  就在下一刻,相馬猛然起身。

  “你TMD,去死啦!”

  相馬轉身奮力推倒喜多。

  周圍驚訝聲四起,就連遠方的目光都集中到他們身上。喜多的情緒無法跟上突如其來的襲擊,倒在廉價地毯上,呆呆地望著相馬。相馬似乎也被自己的行為嚇著了,他並沒有乘勝追擊,只是全身顫抖,呆站在原地,表情並不是憤怒,而是一種幾乎要哭出來的哀愁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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