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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郎梓想到這裡,忽然就明白了丞相為何總在宮裡蹭酒喝。

  不花錢啊。

  他跟著寧飛羽上了當頭的馬車,內里不僅寬敞,還裝飾的尤其舒適。郎梓垂著眼睛望著包裹了整間車壁的白色絨毯,連吐槽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一眼就認出來這是月光狐的毛皮做的,月光狐生而通靈,極難捕捉,十年便可開智成為妖修。整個皇宮裡,也就他上朝的龍椅上鋪著那麼一小塊。

  齊蘭和淮菊都坐在外頭,車裡就郎梓和寧飛羽兩個人。少年一見郎梓落座,就飛快地撲過來,攥著他衣袖就要往他腿上躺。

  郎梓也不躲,就這麼冷眼瞧著。

  半息後,嘭的一聲,寧飛羽結結實實地彈在車壁上,震得馬車都晃了晃。

  車馬停了停,齊蘭掀開帘子探進半身:「陛下怎麼了?」

  看見趴在那裡的寧飛羽,捂著嘴輕輕「呀」了聲。

  郎梓聲調如常:「無事,速速回宮。」

  「是。」

  車簾合上。

  寧飛羽給撞的有點蒙,好半天才爬起來,摸著屁股哭哭啼啼:「陛下怎麼這樣啊!」

  郎梓好笑:「朕怎樣了?」

  是你一言不合往人身上靠,又不是我逼你的。

  寧飛羽抹眼淚:「我好久沒見過親人了,只是想和陛下親近親近,您居然就摔我。嗚嗚嗚,姑奶奶都沒有您這麼大架子,她以前天天抱我的。」

  南越和西楚的境況很像,數十年來,原本的皇室血脈早已凋零。嫡系修道的修道,早亡的早亡,面前這個少年和他、楚小戟一樣,早就是孤兒了。寧書硯雖是他叔祖,但想來也知,定是常年在呈閒派修道極少回家的。

  郎梓抿了抿唇角。

  同病相憐,他無端對這頑劣少年生出幾分親近。

  心中想著,雖然自己只長了他三歲,到底也算長輩。

  便嘆著氣招了招手,「過來。」

  寧飛羽磨磨蹭蹭地挪近了些:「您還摔我麼?」

  郎梓笑了笑,摘了脖子上國師的畫的符篆,扔進納戒里。

  「不摔了,你就坐在我身旁便好,不要動手動腳。」

  少年眨了眨眼睛,猜到就是那符篆傷的自己,見他摘了,頓時轉悲為喜,歡呼著再次往郎梓身上撲。

  但他並沒有如料想中的撲進郎梓懷裡,而是撞到了一個憑空出現的男子,再次被彈開。

  這一次,少年哭不出聲了。

  面前的男子俊逸無雙,眉心卻有一道殷紅如血的印記,看著邪魅至極。此刻,他鳳目含霜,看他的眼神比刀子還冷。

  寧飛羽只覺一股寒意從他撞疼的額角一直蔓延到尾巴骨。

  國師緩緩開口:「便是你輕薄聖上?」

  寧飛羽:……

  如果按照國師的道理,抱一下就算輕薄,只怕他已經輕薄了整個南越王府的人了。

  但是機智如寧飛羽,可不會直接頂嘴。

  他歪了歪腦袋,誇張地瞪大眼睛,作出一副驚訝的模樣。

  「您就是我表嬸吧?誒,比傳說里的還厲害!」少年又咬了咬手指,猶豫著補上一句,「可是……也忒不溫柔了點吧?一點都不賢惠,以後怎麼當國母呢……」

  話一出口,強橫如國師都跟著怔了怔。

  溫柔?賢惠?國母?

  ……

  第56章 五十六章

  望山久剛從盤古界回來, 帶了神君口信,兼之郎梓丟失的神魂一直沒有下落,國師不得不親自去往崑崙, 走一趟齊光殿。

  哪知他剛剛坐下, 郎梓身上的禁制便被觸動, 緊接著, 禁制再無蹤影。

  他恐郎梓遭遇危險,瞬息即至。一來, 就捉到這麼個少年,不止輕薄他道侶,還對他出言不遜。

  國師的臉色很精彩。

  郎梓坐在他身後不遠,垂下的衣擺就貼著他的,輕輕笑了一聲。他笑聲太輕, 混在馬車行進時發出的咕嚕嚕聲響里,微不可查, 轉瞬即逝。

  國師卻因此舒展了眉眼,不再同面前的少年計較。

  他轉過頭,溫聲問:「陛下可想出去走走?」

  郎梓剛從大街上「走走」回來,明白國師說的定不是那般簡單, 微微頷首。

  然後寧飛羽就看見, 兩個大活人一眨眼就從他跟前消失了。

  他頓時又慶幸又生氣。

  慶幸的是不需再同可怕的國師打交道,氣的則是這人走便走了,卻連陛下也一同拐跑,當真可惡。

  ……

  郎梓從沒有來過崑崙山, 他只在話本里聽說過, 神君居於崑崙山巔齊光殿。當真到了此處,見到這座恢弘的宮殿, 才知自己的想像是多麼匱乏。

  縱是白日,殿上天空亦遍布霞光,那一磚一瓦皆比落暉劍還要玲瓏剔透。金色小鳥從這頭飛到那頭,引吭高歌。叢叢桑樹無風自動,翡翠般的葉片反射著粼粼光澤。

  白袍男子坐在殿前玉桌旁,正聚精會神地聽著身旁青衣小童說著什麼。那男子的面容是郎梓極熟悉的,玉相天成宛如工筆丹青。

  是夕月大典上見過的神君。

  不對,不是神君,二者間的氣質有微妙的差別。

  神君雖溫潤,卻遠沒有這樣隨和。

  「此乃蒼生,是神君的分-身。」國師同他介紹道,「如今由他坐鎮此處。」

  郎梓點頭,隨國師走近,尚在猶豫要不要見禮,人已被國師引著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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