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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然還能是誰?”他反問。

  他露出了大大的笑容。雖然他戴著雪兔面具,她沒法看到他真正的表情,但從臉頰兩邊被抬起的肉來看,他就是在笑沒錯。而且還是那種毫無遮掩的、自由自在的笑,一點兒也不顧忌個人形象,甚至充滿了溫情。

  “也是。”若小澍點了點頭,“不知道她現在過得如何……”

  “不管她過得如何,我能做的都只有默禱她的幸福了。”他的話音里不含半點矯揉造作的成分,坦率過分,讓她有點心酸,“她一定會幸福的。因為她是個那麼棒的姑娘啊!”

  他沒打算回去找她。

  即使一起旅行了這麼久,他也沒再說起回國的事。和若小澍一樣,他也有不願回到家鄉的理由。但與她不同的是,他與故國之間,其實還殘留著“妻子”這條紅線,如果他願意,隨時都可以折返。

  為什麼他卻選擇了繼續旅行呢?

  “……真的可以嗎?”

  她突然想把這個問題問清楚。

  “嗯?”

  “就這樣留在夜航船上……真的好嗎?也許她在等你回去,也許……你們還有機會相見。如果我是她的話,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都會想再次見到你。當時是她給你做的手術對吧?這不就意味著她願意接受任何形態下的你嗎?只要你能活下去,她可以犧牲人倫道德,可以忍受牢獄之災,可以搭進自己的一生……”

  她低下頭,望著火焰根部藍色的幽光。

  兔子先生臉上的笑容漸漸下落。

  她試圖緩和這沉重的氣氛:“抱歉,最近我總是會突然開始變得沮喪……明明一點也不想這樣的……”

  在她的話說完之前,他伸出寬大的手掌,將她輕輕摟入懷中。

  第九十九章 幾乎沒有記憶

  被肉體和寬鬆的棉衣包圍起來的感覺堵住了她的嗓子,奇怪的是,雖然失去了言語的能力,她卻產生了難以言喻的情感。和剛才林染的親吻不同,兔子先生的擁抱更像是年邁的父親對多年未曾謀面的女兒的寬慰。

  “……兔子先生?”

  “有什麼關係?只管去沮喪吧!不開心的事是真實存在的,否認它也沒有意義。正是喜悅和憂愁一起構成了你的靈魂,它們沒有偉大與渺小、重要與次要之分,因為它們都是你成長到當下,所能體現出的最好的樣子。”他說,“我們都不是完美的人,所以才會互相吸引,彼此厭惡,生活才有未知。對我而言,這是無比的幸運。”

  他內心最柔軟的部分讓她難過得快要哭出聲來。

  但她忍住了眼淚。

  在他如此真誠的勸慰下,還流淚的話,總覺得有點對不起他。

  “……謝謝你,兔子先生。”

  “總感覺這個場景似曾相識呢。”他打趣著說,“要是你想在爸爸的懷裡撒嬌的話,隨時都可以來找我哦!嗯,叫我爺爺也沒問題。”

  望著二人相擁的和諧畫面,瑞娜慢慢側開了視線。

  “……”

  “瑞娜姐姐?”

  羅子發現了她的失落。

  “什麼?我沒事的。”她專注於面前的烤蘿蔔串,儘管她一點也不餓,“親情也好,友情也好……就算沒有那種東西,我也會一直一直努力活下去。”

  在談論這些話題的時候,她的眼中未曾流露半分哀傷。

  對她來說,孤獨就像生活的調味料,沒了它,人生反而會失去特別的滋味。她不覺得自己值得同情,也不排斥被朋友簇擁起來時的充實感,只是,她不會刻意去追尋那種東西,因為她嫌麻煩。

  “……”

  他也便不再出聲,只愣愣地看著她把一串又一串新的食物放在燒烤架上,給它們刷上亮晶晶的油。

  另一邊,林染坐在山谷邊緣,望著遠方接近無限寬闊的天際線。腳下就是萬丈懸崖,在岩石構成的峭壁上生長著零星的幾朵野花,堅強而高傲——這像極了若小澍在他心中的定位。

  柿子抱著速寫本在他身後,描繪逐漸變暗的天色。

  “你很愛畫雲。”

  順著柿子的筆尖,林染將目光投向陽光盡頭成組的棉花雲,在整片蔚藍的天空里,它只有不起眼的一團兒,就像是無中生有變出來似的那麼突兀。

  “是的。”她說。

  “畫這麼點小小的雲有什麼意思?”他接著問。

  柿子“嗯”地考慮了片刻,才提高了聲調,說:“是啊……雲確實很小,但作為背景的天空的宏偉程度卻遠遠超過了人的預期。和我們的生活有些相仿呢。你不覺得嗎?”

  “你是想說……人生的舞台很宏偉嗎?”

  “接近了。可惜,那只是一方面。”

  她放下速寫本,把眼前的碎發捋到耳後。

  “藝術家的心情我果然看不懂……”林染說,“不……也許我是看不懂女人?”

  柿子笑了:“哈哈,你在煩惱小澍的事?”

  “嗯……”

  “也是,女孩子的心情總是會敏感一些。但你也沒必要覺得苦惱,她是個直性子,只要認真看看就能知道她的想法。我反而很羨慕你們之間的狀態。”

  “真的嗎?”他狐疑地問。

  “真的。你們都是足夠理智的人,能看到彼此之間存在的問題,這就意味著找到解決問題的方法也並非不可能。帶她去吃點好吃的,和她好好聊一聊,講講你的故事,我想她渴求的東西也不過如此。”

  她看似漫不經心地聊著些關於內心的句子,就像在談論一場不成功的劇目表演。沒過多久,在她描繪的那片雲朵的盡端,突然冒出了一個細小如蟻的黑點。

  “……咦,那是什麼?”

  柿子再度舉筆之時,注意力便全部被它吸走了。

  不和諧的東西出現在和諧的圖景之上,就會顯得加倍不和諧。那黑點絕非自然景象製造的幻覺,而是真實存在的事物,什麼東西會憑空出現在雲端?想到這裡,柿子的表情馬上冷峻了起來。

  “怎麼了?”

  林染站起身,想問清她抿起嘴角的原因。

  回答他的卻是身後兔子先生的大喊。

  “——是他們來了!”

  “他們?”

  “李漁舟和他的同伴!”兔子先生差點喊破音,他的舊外套在風中搖擺,耳朵高高豎起,警惕度遠高於往常,“他們乘著飛行船,正在往這邊趕過來!”

  “你說飛行船?!”

  一石激起千層浪。兔子先生話音未落,林染便一下子黑了臉,快步跑回燒烤架附近的夜航船旁。他一刻也不能多等。

  這幾個字意味著他們陷入了最糟糕的局面。

  眾所周知,夜航船在整個九曜國都是極其罕見的貴重品,它因借星辰之力翱翔於天際而聞名,價值高得離譜,但很多人都不知道,在魔法界還有一種比它更昂貴的飛行船——能在白天借太陽之力而長期行駛的“晝行船”。之所以沒多少人知曉它的存在,原因很單純:它被劃定為頂級貴族的家主和國家元首才能使用的器具、其他人即使持有資金鑄造也禁止擁有,否則就是僭越的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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