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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們晚上七點回這裡集合？”
林染交完停船費後，走到了岸邊的灌木叢旁，問。
“還是不要走散比較合適喔，孩子們。”若小澍剛想點頭，兔子先生卻說，“這裡不像你們想像的那麼和平。”
聞言，林染眯起了眼。
“……什麼意思？”
他恐怕是話裡有話。這個男人可以聽見遠處的細微聲波，要是他知道了什麼情報，那多半就是這座城繁華的表象下隱藏著未見天日的問題。
他可不想讓她冒險。
“啊！”突然，若小澍的叫聲打斷了他的思緒，“你看！”
他連忙順著她的目光向上望去。極具壓迫力的青灰色石頭高樓占據了視線的百分之八十，然而，點綴在這片單調的背景中的一抹鮮紅卻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是一片如雲朵般飄舞著的軟布，紅得像用盛開的山茶花的汁液染成的一樣。
若小澍加快了腳步，走到離塔樓更近的地方，伸手接住了那塊紅布。
軟乎乎的。是毛線。羊毛的成分含量不高，所以一點也不扎手，但它的顏色特別引人注目。
“圍巾……”
她有點迷惑不解地歪了歪頭。
早晨的溫度的確有點冷，但最近好像還沒冷到需要戴圍巾的地步吧？
第十六章 橋城之巔的“女王”
“已經入秋了，大概是新買的過冬裝備吧。”
林染看了一眼那條圍巾，說。
“我喜歡這個質感！”若小澍把它放在臉上蹭了蹭，才發現紅布的尾端有一處白色的刺繡，“喔！這兒還有一隻小兔子！”
說完這句話，她一臉欣喜地望著兔子先生，卻得到了他攤開雙手的無奈回應。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抱歉，我並不會因為看到自己的同類而歡呼雀躍，小澍。”
他本來就對賣萌的生物並沒有偏好。而且他年輕的時候經常抓家附近的野兔子來吃，早就習慣把它當成普通食物了。說實話，它的味道也算不上特別棒。
“哦，是嗎……”她似乎有點失望，但她很快找到了另一個話題，“你怎麼了，林染？”
因為他正面帶異色地凝視著圍巾飄落的方向。
“我在想，它是從上面哪個窗口掉下來的？”他審視著那些同樣大小的石窗，卻找不到答案，“為什麼沒有人抬頭張望？”
“對哦。”被他這麼一說，若小澍也覺得有點奇怪，“一般人如果不小心把東西弄丟的話，會趴在窗台上往下看才對吧？”
“……”
在二人圍繞這個問題展開討論之際，兔子先生卻一直一言不發地站在他們身後。直到若小澍回頭看著他，他才清了清嗓子，發表了自己的意見：
“孩子們，我有個提案。今晚大家就在這裡駐留一夜，明天再出發，你們看如何。”
“咦？為什麼突然……”
若小澍沒明白他這麼說的意思。但林染立即低聲附和了他的建議。
“我同意。”
“誒？”
她的心中瞬間產生了一種難以言喻的低落感——這低落感究竟是源於以她的智商無法聽懂他們之間對話的自卑，還是對這兩個人看上去關係惡劣實則心有靈犀一事感到嫉妒，就不得而知了。
於是她指著林染的鼻子罵了起來。
“哇！你們兩個什麼時候達成了共識？也告訴我是怎麼回事嘛！真狡猾！”
“那邊有家玻璃手工藝品店。”林染立刻扭過了頭。
“要不要去看看？”兔子先生搭腔道。
“正有此意。”
“——喂！”
自己的話語被無視，若小澍氣得嘟起了嘴。她追上前面兩人的腳步，並開始了她漫長的說教模式。但是很快，她的怒氣就被磨平了——因為林染一個接一個地把晶瑩剔透的玻璃製品放進了她手中的購物籃里，全都是她一眼就看中了的醒目商品。
別以為送我禮物就可以賠禮道歉了！她其實很想這麼說，可是，一旦當她把視線挪到下一個雕刻著雪花圖案的玻璃杯上、並且林染很快就將它從貨架上取下來的時候，她又怎麼也沒法說出拒絕的台詞。
因為她就是喜歡這些可愛的小東西啊！喜歡得要命！說她虛榮也好、貪婪也罷，她就是愛極了一切精緻的手工藝品！
這完全是她的本能在作祟，怨不得別人。
“唉。”
最後她只得出了一個結論，那就是，這個傢伙是真的不差錢。既然他富得流油，那就讓她繼續好好地壓榨他一番吧！
日落時分。
在城裡晃蕩了一圈、並成功花掉了一大筆錢後，他們坐在一家當地風味的高級餐廳里吃了頓晚飯。這家餐廳的裝修風格和她在九曜國見過的相去甚遠，同樣是磚石結構，這裡的雕飾卻都抽象得看不出原型——也許是某些上古時期的神話故事，誰知道呢。真要追溯起來，馬爾斯的歷史比九曜還要悠久上千年，所以她從小就對這個國家充滿了憧憬。不過若論魔法產業的發達程度，馬爾斯已經遠遠被其他國家甩在身後幾十條街了。
話雖如此，所謂大城市的生活，不論在哪個國家都十分相似。
甚至可以說是“千城一面”。
就連高級餐廳的營業制度都是流水線產物。燈光，台階，桌面的大小，走廊的寬窄，微笑時嘴角上揚的弧度……關於“一家優秀的飲食店面”的一切都能在這裡尋找到痕跡。更巧妙的是，門外的柵欄上整齊地擺放著一排馬蹄蓮，正好擋住客人的視線，使他們不會被喧擾的街道環境所影響。
“這家的價格不便宜吧？需不需要換一家？”
若小澍拿菜單遮住臉，謹慎地問。
坐在她旁邊的兔子先生翻開菜單里的一頁，那不是正常的紙，從重量上估算，大概是漂白之後的雪松木片：“你不喜歡這裡？”
“不……”
“放鬆點兒，小澍，你該學會像城裡姑娘一樣放飛自我，畢竟這麼慷慨的金主可遇不可求啊。”
兔子先生開玩笑似的說。
林染默不作聲地抬起手臂，服務生連忙走了過來。
他一下子就點了菜單上最前面的三個套餐。價格理所當然也是最貴的。若小澍斜眼看著他，似乎在懷疑這個傢伙具不具備基本的經濟素養。
既然決定今晚不出發，也就沒必要特意趕時間，三人總算可以安安心心地享受一個充滿海風的鹹濕味兒的安詳之夜了——原本，若小澍是這樣以為的。只是沒想到，她的美妙設想居然被打破得如此之快。就在她滿臉嚴肅地對準一塊超長牛排展開“攻城略地”的計劃之時，隔壁桌的對話飄進了她的耳朵里。
“今天晚上先生也要去一號樓吧？”說話的是一名中產階級模樣、西裝革履的眼鏡男，“紅色女王，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