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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槿之常常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吃飯錯開時間,各做各的,各吃各的,白天傅柏秋上班,她就白天練琴,晚上能不出來就不出來。

  只有布丁陪她。

  噩夢日復一日地做,她靠止痛藥撐過去一次又一次,精神漸漸萎靡不振,總感覺到累,夜裡卻又睡不著。偶爾分不清夢境與現實,睜著眼睛仍覺得自己在做夢,夢到許多人,認識的,不認識的,有時候就好像人們站在她面前。

  傅柏秋沒再提讓她搬走,這些日子也把她當透明人,兩人竟無一句交流。

  從前雷打不動三點準時下班回家,現在臨近兩點她就開始心慌,家變成了刀山火海,不想回。所以她就拖著,磨蹭著。

  可再拖也不能真的不回,好在時槿之還算知趣,沒主動找她,不在她跟前晃。

  這天下班,傅柏秋沒磨蹭,三點半踏進家門,聽見浴室方向傳來水聲,習慣性目不斜視往樓梯走,突然那邊「咚」一聲重響,驚得她停住腳步。

  像是重物墜落的聲音。

  她原地怔了怔,艱難轉過視線,幾番掙扎,朝浴室走去。

  裡面水聲依舊,只是聽起來很怪,不像尋常洗澡時濺落在地上的淅瀝聲,倒像灑進水池裡的嘩啦聲,而浴室很大,水聲落地是分散空曠的,此刻聽著卻逼仄狹窄。

  浴室門半透明設計,平時站在外面可以看見裡面人影晃動,傅柏秋盯著門看了一會兒,眼睛裡只映出一片光亮。

  ——篤篤

  她敲門。

  水聲還在繼續。

  「時槿之?」

  無人應答,水流聲像極了大暴雨。

  傅柏秋心裡咯噔一下,暗道不好,握住手柄打開了門。

  大片蒸騰氤氳的煙霧往她臉上撲,夾雜著沐浴露的玫瑰香,濕氣繚|繞,猶如仙境。

  待煙霧散掉點,眼前場景險些讓她鼻|血飛|涌。

  作者有話要說:  時·滿地打滾·槿之:不走不走就不走!

  毛崽崽瘋狂捂鼻|血.jpg

  第22章

  浴室的白瓷磚地面積了略兩厘米高的水,門一打開,熱水便往外涌,濕了傅柏秋腳下棉拖鞋的鞋底。

  橘黃色燈光明亮,時槿之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花灑就掉在她手邊,細密的水柱滋滋往牆上噴,而她側身剛好壓住下水口,使得積水無法排出去,浴室里成了汪洋大海。

  傅柏秋心一緊,踩著滿地熱水走過去,關了花灑。

  她低頭看了眼地上的人,視覺ci|激更甚,喉嚨酸澀發乾,她慌張移開視線,雙手盲碰到時槿之臉上拍了拍。

  「喂,醒醒。」

  指尖觸感像剝了殼的雞蛋,但更潤一些,她縮了縮手指,心臟怦怦直跳。

  時槿之閉著眼,沒有反應,一半頭髮浸在水裡,尾梢如游魚般飄蕩,根根分明。

  真的出事了。

  傅柏秋又拍了她兩下,不起作用,頓時倒吸一口氣,頭皮發麻。

  她起身踏著水出去,棉拖鞋已經濕透了,每走一步就溢出些熱水,接觸到冷空氣迅速涼下來,腳底冰冷。

  手機放在包里,傅柏秋拿出來時手抖了一下,掉在沙發上,她又慌忙撿起來,顫巍巍撥打120。

  報完大致情況和地址後,掛掉電話,她腦子有一瞬間空白,在原地怔了會兒,想到浴室里的人還倒著,又跑上樓去拿浴巾。

  鵝黃色浴巾,她自己冬天用的,夠大夠厚實,前些日子洗過烘乾了,昨天用了一次,上面還沾著自己常用的沐浴露的香味。

  傅柏秋拿著浴巾,強行讓自己冷靜,可一踏進浴室,看到躺在地上的人,臉就不由自主發熱。

  視線從上至下,堪堪掠過雪頂紅絨,喉嚨一陣陣緊|迫。

  她探到時槿之鼻尖,感覺到氣息均勻,稍稍鬆了口氣,遂小心翼翼托住她,將她挪到外間。

  滿地積水流進下水口,濺起空曠回音。

  傅柏秋用浴巾裹住時槿之,拿來海綿拖把吸乾淨地上的水。

  僅十分鐘,救護車就來了。

  門衛也知道變通,見是救護車,直接讓開進小區。

  醫護人員抬著擔架下來,被傅柏秋領進門,將昏迷的時槿之抬上擔架。

  南方的冬天氣候濕冷,現下室外室內都只有10℃左右,一條浴巾實在不夠,傅柏秋對小護士簡明扼要地說了情況,去時槿之房間衣櫃裡翻出一件大衣,再帶上她的手機、包和鞋子,隨救護車去了醫院。

  -

  時槿之被推進去搶救,傅柏秋在門外坐立難安。

  她擔心的事情終究發生了,人在她家裡出事,她負不起責任,害怕糾纏麻煩,這些情緒像羽毛一樣輕輕蹭過心口,幾乎毫無感覺。

  因為這些都是次要的。

  真正的焦慮源自她內心不願意面對,也不願意承認的事實:她擔心那個人有生命危險。

  如果時槿之搶救無效死了,或者搶救回來但落下點殘疾,抑或要做後續的大手術,下半輩子悽慘無比……

  她確實恨她,卻還沒有到盼著她去死的程度。

  心像在油鍋里滾了一圈,灼燙刺痛,滋滋冒著白煙,傅柏秋深吸了一口氣,面朝牆壁,用額頭貼著冰冷的牆面,迫使自己冷靜。

  那女人一定不會有事,她還沒把她趕出去。

  光是這麼想著,眼睛就開始發酸了。

  站了一會兒,傅柏秋突然想到什麼,坐下去翻時槿之的包,拿出一隻手掌大的黑色手機,按亮了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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