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第150章 最後一面
「眉兒……」慕容元康聽完蘇眉所說的，眼裡漾起了一絲別樣的溫柔，「我帶你去見她好不好？」
蘇眉不假思索地搖了搖頭，「我不想刺激到她。」
「那如果我能讓她看不見你呢？」慕容元康微笑道。
蘇眉當場怔住，半天沒有說話，是啊，她怎麼忘了，如果靜妃看不見她，那就不會受到刺激了！
「你有什麼辦法？」蘇眉收斂起了悲傷，一把抓住了慕容元康的手腕。
慕容元康隔著衣袖感受到她的激動，心裡竟忍不住微微一跳，原來喜悅與悲傷，真的是可以分享的。他還以為，自己這輩子永遠都不會為別人的情緒而波動……
「我可以讓人將你打扮成小太監，跟在我後面去看望靜妃。只要你全程低頭不說話，她應該注意不到你。」慕容元康正色道。
蘇眉頓時一臉窘相，明明慕容元康是好心想要幫她，怎麼聽起來就是這麼不靠譜呢？
「除了小太監就沒有別的選擇了嗎？比如說侍衛、宮女之類的……」蘇眉汗顏道。
慕容元康唇角一揚，「做宮女的話，你的長相太過出眾，很容易被人注意。至於侍衛，你見過有侍衛垂頭喪氣的嗎？」
「這……」蘇眉頓時無言以對，只得狠下心來答應，「好，做太監就做太監，誰叫我天生麗質呢？」
「……」
在慕容元康的安排下，他宮殿裡的宮女很快就送來了一身乾淨的太監衣服。蘇眉換上之後，他又讓人稍稍給蘇眉化了點妝，確保她的身份不會被任何人發現。
做完這一切，蘇眉便低著頭跟在慕容元康的身後，光明正大地走進了靜悅宮的大門。
「元康給娘娘請安！」
「免禮。」
病榻上的靜妃，臉色蒼白如紙，嘴唇毫無血色，一看就是久病難愈，令人揪心。
蘇眉只看了兩眼，便心酸地垂下了頭來，不忍再看。
「不知十皇子殿下，今日怎會有閒情雅致來此探望本宮？」靜妃悠悠開口，聲音虛弱卻不失霸氣，令人肅然起敬。
「元康得知娘娘久病不愈，心中牽掛，特地過來看望。」慕容元康回答起來不慌不忙，絲毫沒有被靜妃的氣勢嚇到。
靜妃見他不卑不亢，心中也是暗暗讚嘆，只是苦於自己身體衰落，沒有多餘的力氣開口贊他，只得微微努了努嘴，示意宮人給他搬來凳子。看著他坐下，才淡淡開口，「難得你這麼有心，本宮深感欣慰。若睿兒能有你一半懂事，那本宮就是死也瞑目了。」
「娘娘別這麼說。」慕容元康一臉的平靜，「瑾睿他文武雙全，德才兼備，是公認的帝王之材。」
「正是因為他的優秀，所以本宮才會擔心。」靜妃一臉的滄桑，「本宮寧可他像雍王、賢王那樣碌碌無為、得過且過，也好過他現在這樣鋒芒畢露，惹人垂涎。」
「娘娘。」慕容元康皺眉打斷了靜妃，「這些話你不該跟我說，而應該親口告訴瑾睿。」
「他性格固執，絕不會因為本宮的一席話而舍下自己多年的籌謀。」提到這個，靜妃滿臉的黯然，「但是本宮知道，他是不會成功的。」
「為什麼？」慕容元康雖然心裡也清楚這一點，可還是忍不住開口詢問。天下間，哪有做母親的認定自己兒子不會成功，要麼是她太了解自己的兒子，要麼是她不喜歡自己的兒子，慕容元康更相信是前者。
「因為，你才是會成功的那個人。」靜妃一臉的平靜，「在眾多皇子之中，大皇子生性魯莽，難成大事。二皇子性格陰鶩，不得民心。三皇子、四皇子天資平庸，非帝王之材。而雍王、賢王又生性不爭，對帝位無意。唯有你和瑾睿，不論德行、才能，都是當中佼佼，將來的帝位非你們二人莫屬。」
靜妃的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再加上她人之將死，所以慕容元康難得地沒有反駁，算是默認。
靜妃見他如此，眼裡露出了一絲欣慰，至少，他沒有在這個時候，還抵死不認。這是一種信任，也是一種冒險。
「你與瑾睿二人，都是百年一遇的帝王之材，可惜天意弄人，非讓你們二人成了兄弟，這也就註定了瑾睿不會成功。」
「娘娘為何覺得，輸的那個是瑾睿，而不是元康。」慕容元康追問道。
「因為，他看似無情卻有情，而你恰恰相反，你是看似有情卻無情。就憑這一點，他永遠也爭不過你。」靜妃輕嘆道。
慕容元康垂下眸子，沒再說話。
他從未想過，在這後宮之中，活得最明白的人，竟然是一向不爭不搶、心如止水的靜妃。
她將所有人、所有事都看在眼裡，卻從不戳破。
這是怎樣的睿智與忍耐，寬容與大度？
他竟開始有些佩服。
「娘娘！」一聲宮女的驚叫突然傳來，慕容元康抬眸一看，卻見到靜妃掙扎著爬下了床，對著他俯身就拜，「元康，請你看在本宮命不久矣的份上，答應本宮一件事。」
慕容元康立刻站起了身子，伸手去扶靜妃，「娘娘起來再說。」
靜妃卻堅持不肯起身，用雙手緊緊地抓著慕容元康的雙臂，「求你答應本宮，不管將來睿兒做了多麼大逆不道的事情，都饒他一死。」
「娘娘……」慕容元康皺起了眉頭。
「求求你。」
喑啞無力的聲音傳來，靜妃那雙軟弱無助的眸子深深刺痛了慕容元康的雙眼，若他的母妃在世，是否也會為了他低聲下氣？
「我答應你。」
清冷低沉的聲音傳來，靜妃不可思議地睜大了雙眼，眼底閃爍著絲絲的喜悅，他答應了，他答應了！
「娘娘……娘娘……？！」
靜妃暈倒之後，靜悅宮裡的宮女迅速請來了太醫，慕容元康怕自己的逗留會引來流言蜚語，所以迅速帶著蘇眉回了自己的宮殿。
一路上，蘇眉始終垂著頭，沒跟慕容元康說一句話，似乎還沉浸在剛才的事情中，無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