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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房契,地契,一份一份在大堂的地上展開。秦林,秦林,秦林,每一份契約上面的名字,寫的都是秦林。沒有改成桂八。

  林秦看著它們,沒有說話。昧不下的,就算他死了,這些也昧不下。西門敬瞧得眼睛都綠了,這些原來都應該是屬於他的,可都被林秦這白眼狼給吞去了。

  桂八磕頭:“請大老爺查點。”

  正寧負手而立,望著地上那些東西面無表情,轉而抬頭對西門敬道:“西門敬,你願意出多少錢來買下林秦的命?如果你出的價錢合適,林秦的處置就歸你了。”

  西門敬一驚。正寧笑道:“他為了表示救林秦的決心,願意把所有的財產都捐獻出來。西門老爺,你如果想取林秦的性命,也用全部財產來交換吧。”

  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正寧的笑容不變,目光飄向俞清甫。俞清甫正襟危坐,一動也不動。

  西門敬臉色又青又黑,他怎麼也沒想到正寧會突然開出這種條件。居然要他用全部財產來換取一個本來就應該死的人的性命!

  於是西門敬道:“糙民只要能取回本該屬於糙民的錢財。”算了,最多林秦的性命他不要了,只要能把錢弄過來就好了。

  正寧笑道:“這些錢是抵罪錢,全部要沒入國庫。西門敬,難道你想動國庫嗎?”

  西門敬噎住了,只好道:“糙民不敢。”

  正寧笑了一下,回頭,負手而立,望著地上那些東西。片刻,抬腿走了幾步,繞過那些房契地契,只彎腰撿起了桂八頭一次拿出的那幾錠銀子,靜靜地道:“房契地契上的名字不是你。不算數。算數的只有這些銀兩,我確實收到了。你可以帶他走了。”

  衙役上前為林秦解除了枷鎖。房契地契,回到桂八的包袱里。

  桂八扶起林秦,大堂上的人看著兩人消失在門口。

  正寧負手,望著屋頂:“朕想看看,這條性命在你們看來究竟有多重要。喊打喊殺,弄出這好大的公案,卻原來不過是耍的好花槍。”

  瞧著西門敬,搖頭苦笑著一攤手:“國舅,朕該不該為了你豢養男寵而依律懲處呢?偌大個官場,偌大個宦海,偌大個王家貴戚,男風之中的真情難道竟然真的如此難見嗎?”

  望向俞清甫:“朕原本以為,你若還有一點情意在,至少會想辦法據理力爭。朕原本想著,只要你開口,就給了你這個恩典……”嘆息一聲:“就算只是泛泛之交,也有人情。何至於為了避嫌而絕情至此?朕設此律條,本為整肅歪風邪氣,叮囑大家不是真心莫招惹,誰想到……”

  俞清甫手一抖,生生把個茶碗給捏碎了。

  林秦躺著,望著天空。馬車在慢慢走。桂八沾濕了手巾,為他擦臉。

  “小公子,我們回家了。”

  “……”林秦合了眼,輕輕地道:“下次清明的時候,我們去上墳吧……”

  “啊?哎!嘿嘿,好!”

  青山綠水,萬頃良田。十兩山莊門前的松柏。大堂。看,這是我們的新家;有個大大的門庭,有車有馬,出入再不用步行……

  不知從哪裡傳來的胡琴聲,有青衣小旦在咿咿呀呀地唱:

  一聲寒鴉遠

  十里落葉黃

  天涯無過客

  善惡見短長……

  尾聲

  又是一年清明。

  有一對夫婦帶著孩子來上墳。點上香燭,擺上果品酒食,白頭髮白鬍子的老員外捏著線香,念著:“孝子元善帶領兒孫,給義父桂八林秦叩頭。”

  一家人,上祖墳,磕頭祭拜,拜的是列祖列宗。百年之後,一家人,進祖墳,由那孝子賢孫,帶著香燭酒食來供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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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附錄

  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

  縱然有錢能使鬼推磨,千金難買真心人。

  桂八是窮人,並不代表這樣就必定是個有情郎。有情有義的有錢人不是沒有,無情無義的窮人也不是不存在。如果貧窮的桂八低俗無德,那就是另外一種發展了。

  另一結局:賣油郎獨占花魁

  這日林秦回來,進了桃塢,帶了五分醉意,搖搖晃晃,正要進到後面,卻被老鴇攔下。老鴇皺眉道:“兒啊,這位桂公子要見你,說是先前就說好了的。”

  什麼桂公子?林秦迷迷糊糊中抬眼去看,就見屋子中間多了個半人高的小水缸,不明所以。

  桂八拍拍小水缸,道:“這裡面的銅錢正好合十兩銀子。紅口白牙,我依約前來,怎麼就不認了?”老鴇立眉就要發怒,想想還是問清楚再說,便問林秦:“可有這回事?”

  不是老鴇不通人情,只是她看桂八衣服雖漿洗的乾淨,卻是粗布,還半新不舊;再看樣貌,平平無奇近乎丑,更別提什麼風度氣質;林秦這麼就和這樣的人搭上話了?還說什麼十兩……

  林秦隱隱記得先前自己是對某個人說過什麼十兩銀子,仔細端詳桂八:“倒是有些眼熟。”

  桂八急道:“一年半前,七星觀下山路上,你還砸了我的油擔子。”

  林秦一陣清醒一陣胡塗,卻是完全想起來了,看看小水缸,走過去便瞧見滿水缸的銅錢。伸手抓了一把,貨真價實,叮噹作響。一個賣油的,得起早貪黑、省吃儉用多少日子才能積攢下來這麼些。不換成銀子,想是為了省利錢和火錢吧。

  林秦道:“我是許下了。”只是沒想到他真的帶了‘十兩銀子’來了,還是正大光明地從正門進來。腳下一軟,林秦趴倒在水缸沿上傻笑:這個賣油的,倒似是有心之人呢。

  他這一趴不要緊,把旁人嚇得不輕,急忙過去攙扶他。老鴇叫攙扶進去,桂八正焦急,就聽被攙著走的林秦道:“帶他上來。呵呵……帶他進來吧……”

  桂八喜形於色,急忙看老鴇,老鴇一臉無奈,嘆了聲,命人送醒酒湯過去,同時請桂八稍坐,待浴湯熱了,便請桂八洗浴。

  桂八一聽就老大不高興:自己雖只是個賣油的,但還識得最基本的體面,此番來前便特地好好洗了個澡,換了乾淨衣服,怎麼現在又要洗?這算是嫌棄自己一個賣油的卑微骯髒、配不上你家小倌不成?!一個賣身的小倌,擺的什麼臭架子!

  於是桂八進了浴堂,並不脫衣,只是隨便撥弄著水玩耍,待時候差不多了,便出來,假意已然洗過。

  小童帶他上樓到得房內,便退出去。林秦酒已醒的差不多了,此時正坐在側首,含笑看他,想著來往雖多,但都是豪華之輩、酒色之徒,這般粗布白丁倒還是頭一遭,如若是個實誠君子,倒也值得一交……

  林秦見桂八進來,便起身行禮。桂八大步過去,扯住了禮剛行到一半的林秦就往床帳去。林秦吃驚,卻又怎麼掙得過他,一下就被按在床鋪上。肚子上一重,桂八坐的穩當,壓的他身體弓起,肩頭卻又被桂八按下。

  桂八一手按著他,一手去解彼此衣帶,俯身下去,貼著他不住磨蹭。一股汗臭和油腥味直衝林秦鼻子,肚子上又被坐住,弄的他胸中陣陣翻騰,直欲作嘔。

  桂八想了有一年半,等得急了,又心中有氣,再加上是頭一次,下手便不知輕重,弄的林秦連連哀叫,終於忍受不住掙紮起來。桂八氣不過,別人的銀子是錢,爺爺的銅板就不是錢了嗎?於是手下更不憐惜。

  林秦臉色直發白。這一夜也不知是怎麼過的。

  過了幾日,林秦聽見有賣油的,便皺眉頭。賣油的貨郎多了,卻不見桂八。不見也好,免得煩心,那日,他真的是嚇到了。

  這日老鴇道:“俞公子想邀你明兒去游湖——”

  “我不去。”

  “他是俞尚書的公子,多和他套套近乎。有了交情,以後辦事方便。”

  “什麼交情?”林秦嗤了一聲,“酒肉交情,還是棉被交情?”

  “我們在人家的地頭上討生活,就算是棉被交情,也是承人家看得起。”

  “……”林秦不發一語,默了一會,老鴇只當他默許了,便道:“到時候俞公子會派轎子來接你。”

  “不成的。幫我辭了吧。”

  “唉?”

  “我已經應了個客人,明兒要去的。”

  次日,林秦便出了門,也不坐轎,就這麼兩條腿走路。走在街市上,看來來往往的人,你,我,他,都是一個身子一個腦袋兩條胳膊兩條腿、一雙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

  林秦一路走一路看,說什麼應了人自然是推搪之語,他寧願到街上瞧賣藝的耍把勢,看賣菜的討價還價,聽茶樓里的蜚短流長。不曾走過遠路,林秦才走了沒多少時候就累了,便在茶攤上坐下想喝口水歇息,茶碗來了,林秦去取,卻被一隻手搶先按住。林秦一驚,抬頭欲看那手的主人,冷不防一個耳刮子掃來,掃的他立時撲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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