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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竊之夜下著大雨,而林秦拿來的銀票受過潮,這便讓掌柜的生了疑心,再看林秦衣著打扮分明是窮苦人家,就更加生疑了,於是迅速通知官府。於是林秦便被作為疑犯請進了衙門裡。

  林秦失笑,兩月前一個下大雨的夜晚?盜賊?難不成和自己遇到的那個盜賊是同一人?哪有這麼巧的事。要真是同一個,那自己也該是苦主才是。

  既然是疑犯,就要被審訊。被問及銀票的來歷,林秦道:“是戶部尚書之子俞清甫給我的。”

  “他為什麼要給你銀票?”

  “我和俞公子有點交情,”林秦輕描淡寫一句帶過,“兩個月前我得了病,他來看我,見我生活困難,就用這銀票資助於我。”

  “哦?一個官宦公子和你這平民窟中人有交情??”負責審問的衙役上下打量林秦,“什麼樣的交情?”笑的曖昧,“要真是他給你的——哈,當今天子有令:‘除官娼外,男子賣身要杖責三十並沒收嫖資’,這錢你不但拿不回去,還免不了要受些皮肉之苦。”

  林秦眯起眼睛笑,也不爭辯,道:“官爺們不妨去請俞公子對質。”

  京城府尹聽說有疑犯與戶部尚書之子俞清甫俞探花有牽連,不敢妄動。於是林秦雖在牢獄中,倒也沒受到嚴刑逼供。

  順著林秦的說法,他們找到了桂八。突然有衙役到來,許多人家都關上門窗,緊張又好奇的從fèng隙中張望。桂八隻知道那天俞清甫來過後,那銀票才出現在林秦手中。先前自己把林秦帶回家之時,連衣裳都不齊整,哪裡會藏有什麼錢財?想來自然應當是那日俞清甫給林秦的才是。

  京城府尹認為雖然桂八的話與林秦的話並沒有衝突的地方,但他們既然是契兄弟,串通起來的可能性非常大,於是桂八也被作為疑犯暫時收押,等待和俞清甫對質的結果。

  進到牢里,桂八一看見林秦便急忙奔過去:“小公子!”牢門在背後嘩啦鎖上。

  林秦苦笑道:“我囑咐你不可露財,怕你嘴巴不嚴招惹禍端。哈哈,不想招惹來禍端的卻是我自己。”

  桂八道:“小公子不必擔心,俞公子必定會把事情說清楚的。一問,就都清楚了。我們自己說的他們可以不信,別人說的,他們總該信了。”

  林秦不語,只輕輕點頭:既然俞清甫為難,只當他們不曾有關係便罷了,俞清甫只需要說一句是朋友是資助,就能讓他和桂八度此難關,毫髮無傷;若說成是隨便玩玩的嫖資,也最多是丟了銀票挨幾下板子,總比被當成盜賊遭嚴刑拷打逼供強;這對俞清甫來說不會有絲毫影響,縱然不幫忙,總不至於落井下石……

  這一等,就等了好幾日,遲遲都沒有消息。正等的心焦,幾個獄卒又在那裡沒話找話。

  “契兄弟我見過不少,可沒見過這麼不相配的。”

  “沒錯。這可真是應了那句話——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我賭五個銅板,這小哥一定是俞公子養的外室!這個所謂的契兄弟是用來避人耳目的,其實是幫俞公子照顧外室的下人!”

  “我跟!十個銅板!”

  “我也跟!八個銅板!”

  “……等等,沒人有別的意見嗎?”

  左看右看,好象確實沒有。

  “那不就沒得賭了?嗟!”

  桂八聽的一清二楚,看看自己的粗手粗腳舊衣裳,再瞧瞧林秦的纖細手腳以及與舊衣完全不相稱的細嫩皮肉……心裡酸酸的。偷眼看見林秦斜倚著,閉目養神。是睡著了一點也沒聽到,還是覺得無所謂根本不在意?

  腳步聲響起,京城府尹終於出現了。他神情傲慢帶著些許嘲諷,與當初聽到林秦身後有俞清甫時截然不同。林秦心猛地一沉。

  果然就聽京城府尹道:“本官已經打聽清楚了,刑部侍郎俞清甫和林秦沒有任何關係,不認識,更不曾給過任何錢財!”

  林秦嘴唇青白一片。桂八衝過來抓著牢房的欄杆,大叫:“他說謊!他怎麼可以昧著良心撒謊?!”

  京城府尹對桂八嗤之以鼻,不屑一顧。林秦猶不死心:“大人是親耳聽他這麼說的?”

  聽見林秦問,京城府尹回過頭來,道:“自然是,還當著聖上的面。在聖上面前,哪裡容得半點作假?你倒是神通廣大,只是對個質,居然還勞動聖上聖裁。”手一揮,“來呀,把他帶出來。老爺要審案子。”

  牢門被打開,林秦被兇惡的衙役扯出去。桂八想拉他,又如何拉的住?他抓住牢門上的欄杆,大叫:“俞公子在說謊!大老爺,俞公子在說謊呀!小公子是冤枉的!您不能忠jian不分呀!”

  又叫又嚎,嗓子都啞了,卻哪裡有人來搭理他?

  桂八大顆大顆的眼淚滾出來,又是著急又是擔心又是羞愧。為什麼富貴人都要說謊呢?他們沒有良心的嗎?林秦不知道會被如何對待;為什麼自己只是個窮賣油?如果自己有像俞清甫一樣的身份地位,一切就都不同了……

  林秦被押了走,現如今,能洗清嫌疑的方法有兩個:一是真正的盜賊被抓到;二是另有人來把這一百兩銀票認下。

  一嘛,這希望實在渺茫,可能在這之前自己就因為嚴刑逼供去了半條命;至於二……林秦看看前面的京城府尹,這京城府尹他自然是認得的,他雖然說不上是桃塢的常客,也是多有走動,現如今卻裝做陌生人般。也不奇怪,俞清甫尚且如此,更何況其它人?今不比昔呀……

  到了大堂,兩班衙役列好,林秦被押著跪下。京城府尹坐了,一拍驚堂木:“大膽刁民!竟敢信口雌黃誣陷朝廷命官!來,先打二十大板以示懲戒!”

  林秦驚慌不已,不知如何應對。他畢竟年紀小,閱歷淺,何曾進過大堂見識過?他出身風月之地,也不是沒見過懲罰犯錯之人,原本都是他罰別人,哪裡挨過罰?鴇兒對付不聽話的娼jì手段花樣百出,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一想到那些刑罰可能會加到自己身上就不寒而慄。

  瞬間工夫林秦已被按趴下,四肢更是被按的死緊。衙役舉起了板子,就要落下。林秦閉目,準備硬接這板子。

  卻有人將門口鳴冤鼓敲的震天響。京城府尹大怒,正要命人把擊鼓之人轟走,那人卻自己進來了。

  西門敬大搖大擺地搖著扇子走到林秦旁邊,將扇子一合,拱手:“朱大人。”

  京城府尹急忙站起,陪笑道:“西門老爺可真是稀客,難道有人敢欺到您老人家頭上嗎?”西門敬不過三十五六歲,京城府尹卻一口一個老人家。“快,給西門老爺看座!”

  西門敬對要送上的椅子一擺手。笑道:“既然被人欺了,哪裡還有接受欺了我的人給我看座的道理?”

  京城府尹緊張起來:“這從何說起?”

  西門敬一指地上的林秦:“我給朋友一張銀票做零花,不想卻被污為賊贓,這不是指著鼻子罵我西門敬是賊嘛?”

  林秦睜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西門敬。原本以為根本不可能的事居然真發生了?他認出此人正是那日和自己搭訕並買了兔子和豆腐的人。他為什麼要來呢?

  京城府尹冷汗冒出來了:“原來這位小公子的銀票是您老人家給的?”

  “那是自然。”西門敬答的理直氣壯。

  “……但是,犯人可不是這麼說的。”

  “他發燒燒糊塗了,不知道自己在說啥。”西門敬湊到公案旁,用扇子擋著,遞上一張銀票。

  “西門老爺為何平白要給一個貧民銀票做零花?”

  “聖人云:食色,性也。”又是一張銀票。

  “依據當今天子法令,男子為娼的話——這三十杖責——”

  “那就請青天大老爺做主嘍。”第三張銀票。

  京城府尹撫住額頭,閉上眼睛,露出痛苦的表情,“唉,本官的頭疼又犯了。”一個乞丐迅速跑進大堂,衙役把林秦扶起來,拖到一邊,而那乞丐則趴到了林秦剛才躺的地方。京城府尹丟下一個令簽,“本官雖然頭疼,但不可因私廢公,來呀,依律杖責三十。”

  衙役們立即賣力地將那乞丐打起板子來。林秦看著,原本只是耳聞的事今日終於親眼見識了。有錢能使鬼推磨,真是一點不差。

  三十板子打完,乞丐顫抖著爬起來。西門敬遠遠拋給他一塊碎銀子,他顧不得傷痛,手忙腳亂地去接。好不容易將銀子撿到手,那乞丐千恩萬謝地退了出去。

  林秦忽然覺得那句話其實還是說錯了,應該是有錢能使磨推鬼。

  京城府尹又將驚堂木一拍:“退堂。”站起就走。西門敬向京城府尹拱拱手,背過身,也走向了門口。兩班衙役齊齊轉身,列隊出去,師爺也手腳麻利地收拾了抬腳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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