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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時的我,真的已能理解這些道理,能夠原諒看客與食客的麻木與殘忍。可是我當見到那個與我同齡的小女孩眼中的淚水,想到片刻之後她就將會成為人們盤中的“美味”,我還是忍不住嘔吐,忍不住請求當時身為交趾安撫使的父親救下她。父親也很為難,我們的財物早已施捨的差不多了,還有返京漫漫長路要走,可父親還是買下了她,以我們全家半月的口糧。

  想想那個苗族小女孩,再看看如今的青青,我輕輕地笑了笑。幼時悲慘的經歷沒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陰影,她沒有因此而抱怨與仇恨,相反,她是樂天的,率真而友善,她在遇到葛南老仙之後更加勤奮,也並沒有因為喜歡的師哥愛上我姐姐而傷懷或是嫉恨,或怨天尤人。她只是努力改變自己對師哥的態度,並以一個妹妹的身份去祝願她們有情人終成眷屬。這樣的有著良好心態的的女子怎能不獲得人們的尊敬呢?又怎能不會最終獲得屬於自己的幸福?

  我出神地想著,感慨著,只覺得今日的陽光格外溫暖,今日的幸福格外令人珍惜……

  “小姐!”不知何時二人已經練完,調皮的青青伸出手在我的眼著亂晃。這個臭丫頭,一直不肯直呼我的名字,偏要小姐來小姐去的。

  “你們終於推完了太極啦?”我故意用一副懶洋洋的聲音問道,還附帶贈送了一個誇張的懶腰:“我都和周公聊了這一陣子啦。”

  “誰推太極了?你和誰聊?”

  青青一時沒明白,疑惑地看著我。

  “含煙!你知道青青是個直腸子,偏要逗她!”陸凌風佯怒。

  青青終於明白我們在開她玩笑,一時有些羞惱,偏又拿不定主意先找誰算帳,又急又氣的樣子著實惹人憐愛,我和陸凌風都忍不住笑起來。

  青青見我們笑她,更加著急了,只去追陸凌風,一面叫道:“看你還笑我,有什麼好笑!”兩人一前一後,使出輕功,片刻之間便沒了蹤影。

  我扶住桃樹,一面笑一面揚聲道:“別去遠了,還有正事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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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我終於安安靜靜坐在書房裡的時候,都已經近午時了。好在兵部、禮部的公文我早已熟悉,批閱起來也費不了多少時間,現下便只顧聽青青交代她這幾日的行程。

  “京城裡我們的飯莊我全部查詢過了,並沒有大批人眾入住的情況,也沒見什麼可疑的人,若漢王一行真是住在城裡的,應該是有什麼秘密的居所吧,不然就是行事太過縝密,竟找不出什麼漏洞。另外就是往襄陽去的官道上,我走出約有幾百里,我們的飯莊共三家,也都說不曾見護送女子上路的,便是相近的也沒有。”青青說起公事來,一板一眼,簡短利落,和玩笑時的模樣真是判若兩人。

  說到這些飯莊,可以說都是我一手置辦下的產業。從交趾返京後,我便實實在在了解了銀錢的好處,一心想做個大賈,投資飯莊便是兒時的遊戲之作。誰想日後越做越大,又開始請專人打理,後來又陸續購買了不少。這些飯莊買下後並不更名,仍用原班人馬經營,唯有極少數的頂尖人物才有機會見到我這個“幕後老闆”。而在我接手父親的一應政務之後,這些飯莊更是成為了我各種內幕消息的集源地,不論是打探什麼,還是散布希麼,都非常好用。由此,我的生意更是一路做到了江南,幾乎稱得上是遍布全國。平時是年聚,有事用飛鴿傳信,偶爾遇到緊急問題,怕書信夾纏不清,也會直接派人聯絡,而青青自然是聯絡的最佳人選。

  如今呢?最急切想知道的兩件事卻都沒有消息。“唉。”我嘆了口氣:“沒關係的青青,只管讓他們繼續打探著吧。”

  青青也嘆了口氣,見我拿起案上的公文,便欲轉身離開,卻忽又想起了什麼,停下來望著我說:“小姐,南門福來順的邱掌柜說,前兒有個象是太監模樣的人在他們那裡打尖,行跡較為可疑,嘟嘟囔囔似乎提到了宮裡字樣。”

  “哦?”我停下手裡的動作,陷入沉思。

  今兒個又是風和日麗,一派明媚春光。我終於決定去赴皇后娘娘的約會。

  說實話,對這位皇后娘娘,我了解的真不多。我和宣宗瞻基,本是幼時玩伴,打小就知道他府里還有個“妹妹”,將來準備做他的媳婦兒的。我和瞻基玩多了,他“妹妹”就會出來干預,沒少給我使絆子,穿小鞋。而我呢,原本無意同她爭風,故此能躲則躲,躲不開也不免針鋒相對一次,如此總算下來,她也未能從我這裡討得什麼便宜去。

  這“妹妹”一門心思地對付我,原是怕我將來同她爭寵,卻不料世事無常,到得瞻基長大成人,他的爺爺成祖先帝居然為他另指皇太孫妃,也就是如今的皇后胡氏。可憐他“妹妹”孫氏空忙了一場,只做得個側妃。不過這並未改變她待我的態度,只是大概從此更忙了些,不僅要防著我,更有瞻基的一干妻妾要對付。

  這位胡皇后,向來行事低調,與我更是沒什麼來往,如今聽說我做了襄王妃,便要與我道賀,倒是令我頗費猜疑。

  “臣妾柳含煙參見皇后娘娘。”我在胡皇后面前盈盈拜倒,同時迅速地掃了一眼坤寧宮的布置。這位皇后素以婦德聞名,宮中陳設也以簡樸為主,連顏色都顯得暗啞,卻自有一種渾然與和諧。

  “含煙妹妹,快起來。”胡皇后親自來扶我。她向來都是淡淡的,我從來不曾見她如此熱情,一時竟有些不習慣。

  “妹妹本來就是美人,這一成了親,越發出落得水靈了。看來這襄王府的日子過得還真是滋潤哪,過個一年半載,再生個小王爺,妹妹的地位就更加穩固了。咳,早先孫貴妃她們都以為你不過是個丫頭,欺負你。那時我就說,妹妹這個面相,一看就是個福大的。如今可應了我的話了吧?”

  胡皇后還是不習慣說這種明顯帶有討好意味的話,說的時候漲紅了臉,還帶有誇張的動作。不知怎樣的困境逼著這一國之後要來向我這樣一個藩王妃子示好呢?我對她不由得生出幾分同情和好感來,柔聲道:“皇后娘娘,臣妾對您的照拂一向十分感激,臣妾能有今日也是託了您的福呀。”說完這假惺惺的話,我在心裡大大地鄙視了一下自己,一面暗自埋怨皇后:有事沒事來這招互捧臭腳做什麼?

  “含煙妹妹說得哪裡話?若論理,我還該叫你一聲嫂嫂,不過我虛長几歲,又一向當你親姐妹般看待的,叫你聲妹妹該不為過分吧?”胡皇后的臉越發紅了,卻還能一順兒說下這些話來,倒也令人佩服了。

  “原是臣妾不敢高攀。”

  “妹妹這等人才,怕不是嫌和我姐妹相稱委屈了吧?若是這樣,姐姐倒也不敢逾越了。”

  “含煙哪裡敢,姐姐如此說,含煙再不同意,倒是含煙的不是了。”我也不再堅持,就著話音和她姐妹相稱起來。

  到了這時,胡皇后才發現我一直站著,忙拉著我到內室坐了,又忙著讓茶點、問寒暖。我諾諾應著,注意到宮女們在胡皇后的眼色之下,已逐一退出,便知道這皇后娘娘該說到正題了。

  “妹妹,”胡皇后握著我的手,關切地問:“成婚都兩個月了,可有喜了沒?”

  我不料她問這話,不禁面上一熱,道:“哪裡有那麼快的。”

  “好妹妹,別的尤可緩緩,這個上頭斷不可不上心。皇家規矩,子嗣為重,雖你嫁的是個王爺,正妃的位子也是斷斷丟不得的。”

  我心中一寒,忽然省得她話中所指:自太祖以來,我朝後宮立有規矩,每逢皇帝歸天,除卻皇后或太子之母,其餘妃嬪一律殉葬。規矩一成,王公大臣甚至民間紛紛效仿,一時“貞女”、“烈婦”四起,頗有愈演愈烈之勢。

  “姐姐鳳諭,含煙曉得了。倒是姐姐應當保重鳳體,早有所出才是。”

  果然,胡皇后聞得此言,面色更改,有欲泣之狀:“哪裡有那麼容易的?姐姐命中無子倒也罷了,只恨孫貴妃欺人太甚!”

  “姐姐何出此言?”

  “妹妹,成祖、仁宗兩朝先帝西去不過相隔一年,這紫禁城中有多少宮妃殉死你我都曾親見。做為新帝的皇后,姐姐心中自是無比震撼,然而還想著只要我謹小慎微,守緊我這皇后之位,應當不至於有什麼災禍吧。誰知,我要守拙,偏有人不讓我守拙;我不犯人,偏有人來欺我!妹妹,你的夫婿是當今皇兄,又統著無數兵馬;就是你,皇上也向來肯讓你三分。如今姐姐有難,你可要想著在皇上面前替我說話呀。”

  “姐姐,到底什麼事情呢?孫貴妃想奪姐姐的皇后之位麼?”

  “妹妹你來看。”皇后猶豫一下,從身後架格上取下一隻花瓶,又從中掏出一個小小的紙袋,打開,裡面居然是一些藥渣。見我疑惑地望著她,又道:“前些日子薛貴人產後風沒了,你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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