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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在電腦上輸入:你好。

  給日字加一划,你最先想到什麼?他問。

  田。

  田是最笨的人。

  這都嘛玩意兒。

  作個自我介紹吧。我是許文強。

  嗯,我是“學者”。

  你好,學者。

  你好,許文強。

  打到這兒,我覺得:真他媽沒勁啊!想說拜拜的,不過許文強來勁了,沒完沒了的打,從鑒真和尚東渡日本,說到奧運後北京經濟發展的遠景。我乾脆把這網頁最小化,然後投入到遊戲中去了。

  若干個小時後,回頭看唐彬,已經倚在床邊上睡著了,我想關電腦過去給他蓋床被子,又發現那個聊天室的網頁在閃,我點下去,上邊有幾行字:其實,我失戀了,心裡難受。說了很多亂七八糟的,打擾了。不過和你聊天,很開心,謝謝。

  我趕緊打了幾個字:不客氣,剛才去玩遊戲了,不好意思。

  沒關係。留個電話吧,認識就是有緣。

  好。我毫不猶豫的把手機號打在屏幕上,剛要站起來,卻又被人使勁按下去了。

  “艾樂直。”我回頭看到唐彬兩隻眼睛瞪得渾圓。

  “怎麼了?”我問。

  “你幹什麼呢?”

  “聊天。”我剛說完,手機就響了,簡訊自動蹦出來:你好,我是許文強。這是我的手機號,常聯繫。

  唐彬斜眼看著我:“長本事了?老來俏啊。還上海灘了。”

  “嘛?”我問。

  他沒說話扭臉兒走了。

  我給許文強回了條簡訊:你好。我是學者。

  坐床上想想,唐彬這是……吃醋?這都多大歲數兒了,都這麼多年了,至於嘛。還說我老來俏,我才27,正是俏的時候,一點兒也不老。傻爺們兒,真行。我正想著,就聽門當的一聲關了。唐彬出門兒了。我也沒當回事兒,總覺得都這麼多年了,這麼點小事兒不至於的,就收拾收拾東西上拜見老爸老媽去了。

  下午和爸媽聊了會天兒,又把艾菲以前的一些京劇的碟拿了準備給唐彬帶回去讓他好好聽聽再唱。

  剛想出門兒,電話就響了,我一看竟然是許文強。

  “餵?”我接了電話。

  “餵?是學者吧。”

  “嗯。我是學者。”我旁若無人的回答,沒想到旁邊我爸我媽我姐姐包括她抱著那話還沒說利索的孩子都朝我看過來,艾菲嘴最快:“嘛玩兒,學者?我還專家呢。治百病兒的。”

  我一回頭:“我先走了。”然後從家裡出來。

  “閒得無聊,給你打個電話聊聊。”許文強說。

  “要是我國當前發展狀況和世界局事問題,咱就別聊了。”

  那邊傳來一陣如半大鴨子喘大氣般的笑聲:“行行,哈哈……你這人還挺有意思的。”

  我心裡想:我哪有您有意思,順手點了根煙。

  “我說,學者,你是單身嗎?”

  “不是。”我回答。

  “嗯。”他停了一下,“你和你那位很久了嗎?”

  “不短了,五六年了。”我回答。

  “你幸福嗎?”他問,“你別誤會,我沒有別的意思。”

  幸福……我站在街上,來往的人流從我身邊走過,他們都幸福嗎?你們還幸福嗎?我幸福嗎,唐彬,幸福嗎……

  這詞兒,好像我已經忽視很多年了。

  晚上提著我媽給做好的飯到了家。

  想想我給許文強的答案,覺得挺真實的,當然了,他分析的也很正確。

  唐彬自己個兒坐在床上,攤了整整一床的東西。

  “活祖,您又造嘛孽呢?”我走到跟前兒看他攤的那一炕,是個剛拆開封的手機。

  “邊切。”他頭也沒抬頂了我一句。

  “嘿嘿,鳥槍換炮了您,還挺高級的。”我不奚落他就混身難受,“研究什麼呢?我幫您整整?”

  “不用。”唐彬說了倆字兒,停頓一下,“你不滾邊兒切,我就唱了啊!”

  我一聽,麻利兒滾出兩里地。

  我坐到電腦跟前兒,一直聊電玩的幾個朋友今天換了話題,本來我還以為是聊惡魔城的,沒想到一個小姑娘發了幾張韓國演員的照片兒,說是特別帥。我看了兩眼,也跟著胡扯起來。

  “帥嗎?”唐彬站我後邊兒,也伸著脖子看那些照片。

  “哈哈,胡扯唄。”我回頭看著他笑。

  “哎,樂直,你心中有偶像吧。我是說按外表看的那種,你認為特別好看的人,有吧?”

  “有一位。”我回答。

  “位?”唐彬嚇一跳,“你這量詞用得真到位,我聽聽是哪一位?”

  我說,“張自忠將軍。”

  “牛逼!真不愧是我們家寶貝兒。這口兒……”

  “別逮嘛說嘛。”我回頭皺著眉頭看著他,“張自忠將軍的照片,你見過嗎?”

  唐彬一愣:“沒……沒有。”

  我打開搜尋引擎,搜了一下“張自忠”,然後一系列黑白照片出來。

  “國民黨啊!”唐彬一愣,“反革……”

  “你快閉嘴吧。現在天津還有張自忠路了。北京好像也有。”

  “沒錯。是有。不過沒想到他是國民黨。長相嘛……”

  “這是標準的男子漢的長相。”我點評了一下,回頭看了一眼唐彬,“我認為,男人有男人的美,不是長得越像女的越美。”

  “得,照你這麼說。我明兒學旦角兒的戲切。”

  我下巴科又差點兒砸腳面上:“你快打住吧,別拿京戲糟改了。”

  唐彬笑笑,回去弄他那手機了。

  我繼續和那幫人神聊著,突然想起來是不是要和許文強也說說話,就把雷武那聊天室打開,然後找我當初進的那屋。果然就他一個人。

  許:HI,學者。

  我:嗯,晚上好。

  唐彬咳了一聲,我一回頭,他已經鑽被窩裡玩手機去了。

  許:學者,今天你回答,讓我想了很久。

  我:嗯。

  許:我的解釋,你還滿意嗎?

  我:滿意。

  許:這就好。

  正在此時,又一個人進來了。

  “晚上好。”那個先打了問候。

  “好。”許文強回答。

  我也學著許文強,打了個好字。

  那個剛進來的“訪客”把名字改成了“梅花上將”,我嚇了一跳,靠!還真有人跟我偶像一致!

  “唐彬!”我大喊一聲,就聽床那邊哐一聲,唐彬新買的那個高價手機掉地上了。

  “!”

  “怎麼了?”我朝床邊走過去。

  “沒!沒事兒!”唐彬麻利兒把手機從地上拽被窩裡去了。

  “你腦袋開花了?”我笑著問他,“激動得把手機都當蛋下地上了。”

  “下蛋我也是鳳凰。”這BK的還嘴硬。

  “快打住吧,人家變鳳凰都先涅磐,你變鳳凰來個先下蛋。”

  “你少廢話!我研究電子書功能呢,想背戲詞兒。”唐彬腦袋蒙被窩裡。

  我沒搭理他回到電腦跟前兒,許文強已經和梅花上將聊起來了,熱火朝天的。

  許:張將軍啊!老鄉老鄉,可還記得血戰台兒莊一役否。

  梅:啥

  許:我也是山東人啊!就離台兒莊不遠。

  ……

  我一看就沒興趣了,又開始了。這許文強整個一個“活著的歷史”。我:許先生。

  許:?

  我:血戰台兒莊,可是你吃的第一個槍子兒?

  許:謝謝,我是在上海灘放槍的。

  梅:你們認識嗎?

  許:剛認識沒多久。這位是學者。

  梅:我看見了。學者,你好。

  我:你好。

  梅:看您這名號,不是個簡單人物吧。

  許:道上有一號!

  我:呈色一般。

  梅:多少錢一宿?

  許:這就要買了?也不問問行市。

  我:不以銀兩論價。

  許:那報個CIF,我們自己清關。

  我:鳳凰蛋一枚,去黃的。

  許:那上哪弄去?

  我:我們家那位會下。

  許:真的!哈哈!

  我:剛下了一個,掉地上,碎了。

  梅:你家那位,是男的女的?

  我:下蛋公雞,公雞中的戰鬥機,噢耶!不分男女,只論公母。

  許:我要笑背過氣去了。

  梅:那你是母的?

  我:不、我是養鳳大王,男的。

  許:咋個養法?

  我:只要忍住了就行。

  梅:你家那位床上功夫了得?你都忍不住了?

  許:勁暴了!

  我:不是床上,是台上。

  許:他是演員?

  我:嗯,唱戲的。

  許:喲!角兒啊!

  我:老闆。

  許:哪位老闆?

  我:梅老闆?

  許:可是梅浣華嗎?

  我:別玷污偉人可以嗎?梅小鳳。

  梅:也姓梅?

  我:沒錯。唱京戲的。原來唱老生,今兒要轉行唱旦角兒了。

  許:唉……真羨慕,萬能嗓兒啊。

  我:不是,他嗓兒沒什麼特別的,就是我耳朵是萬能的。每次唱的時候,那聲音都跟拿板胡兒砸鑼鈸一樣。

  許:真偉大。

  梅:那多難聽啊,跟他散了吧,跟我。

  我:你也是唱戲的?

  梅:不是,我是書法家。

  許:你們都夠偉大的。

  梅:說真的,學者,跟我吧。

  許:你是哪兒人?

  梅:天津人。

  我:我也是天津的啊!

  許:弄了半天,你們倆是老鄉。

  梅:哪天見個面兒?你做什麼的?

  我:銀行工作。

  梅:不是,我是問你是做上邊的,還是下邊的。

  許:更加勁爆!

  我:都成。

  梅:挺有經驗啊。哪天出來,咱419,保證不讓你失望。

  許文強發了條簡訊給我,我打開一看:不要和他那個啊,不像個正經人。這圈子挺亂的。

  我笑笑回了他一條:不會的。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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