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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姻對他,並沒有精神上的束縛,這是世俗的證明,他跟吳畏不怎麼需要。

  這就跟黑呼吸一樣自然,沒有為什麼,但它就是存在。

  這是原本就定好的。

  方伽堯犯了回懶,整個人跟貓一樣蜷在凳子上,後背這麼靠著,偷溜出一隻胳膊,拉著吳畏的手。

  他用小手指撬起吳畏的掌心,順著朝上拐了一道兒,撈著他小指的勾上去,「想睡覺。」

  「困了?」吳畏試探,順便自己在藤椅上找了位置,他穿得照樣不正式,他怕黑色夾克外頭涼,就摘了外套,只留了裡頭穿得一件兒黑色襯衫,「就窩在這兒睡會兒。」

  方伽堯下巴搭在他肩膀上,胳膊伸到吳畏身後,撐在後頭懸空晾著,眼睛還朝著身後的小男孩兒看,「小孩兒唱歌好聽。」

  方伽堯說話的同時,小孩兒清冽的嗓子已經飄過來了。

  聽過一遍,就忘不了的嗓子。

  襯著微潮細膩的海風,簡直鹽氣爆滿,鼻腔跟耳朵都是享受,讓方伽堯更想窩在這塊兒肩頭睡一覺。

  夢裡只有他跟吳畏。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吳畏在方伽堯衣包上用腿扎了個結,把人摟的瓷實,他沒回頭,默契接話,「好聽。」

  這個時候方伽堯攥在手裡的手機還在響,上面是一條摞一條的消息。

  簡訊微信交替著發,吳畏從方伽堯的手裡把手機捏過來,也不看,「南子跟萬科說飛機誤了點,估計明早到。」

  方伽堯輕輕呼了一口氣,點頭。

  這次來的都是熟人,就連還在上學的弟弟也說了會去,吳家這邊兒大大方方,方伽堯的朋友自然也都是明白著敞亮去的。

  包括陳好婷,以前幾個玩兒的好的朋友基本現在都在來的路上,就連老沈都臨時扯了撤了手裡的工作,專門推了事兒趕過來。

  方伽堯其實很滿意。

  他已經得到了以前不可能擁有的幸福。

  他的身上有兩個極端,在父母愛恨之間,他煎熬幾十年。

  母親身體不好,生產留下的病根兒也這麼糟著她熬了幾十年,方伽堯最後還了自己的血肉回去,但留不住生母。

  他的罪,在二十的歲的時候,坐實了。

  他以前從來不覺得自己骯髒罪孽,後來才覺得自己就是欠了一身債出生,或者上輩子的孽沒還乾淨。

  欠別人的,可能還不起。

  母親是他第一個債主,他自知無力償還,愧了半生。

  遇見吳畏,方伽堯就知道,他就是後半輩子的債主。

  掙扎無果,自己情願還債。

  還著還著,就搭了後半輩子進去。

  方伽堯窩在吳畏懷裡動了動,抬著臉往上看。

  一張他能打滿分的臉,被耳後的疤拖累。

  方伽堯強撐著睜眼,這會兒被海風吹得睡意漸深。

  直到被吳畏拖著後腦勺兒往上拖了拖,才回了神,聽見吳畏說,「他發消息了。」

  他是指杜欲。

  方伽堯低頭看手機,哦了一聲。

  「不看看?」吳畏把臉朝外扭,「我不干涉。」

  方伽堯捧著人臉掰回來,「一起。」

  簡訊還是只有剛才那一條。

  很簡短。

  -四年之後,我不等你了。

  「這不挺豁達,」吳畏瞧著簡訊,伸手在紅色垃圾箱的按鍵上點了,兩條簡訊直接消失在屏幕上。

  「所以,扔了。」吳畏不知道杜欲那邊轉的什麼性,也不想多費腦子,處理的乾淨利索。

  「嗯,」方伽堯迷瞪應了一聲,手機扔在椅子上,騰出手就往吳畏耳朵後邊兒探,等再摸到那塊兒熟悉狹長的皮膚,睜了眼,想著以前兒那事,想起來問,「十六歲那年,為了誰打架?」

  吳畏微微把臉朝方伽堯胳膊上歪,臉頰貼在他小臂上,盯著方伽堯反問,「你覺得呢?」

  「吳畏,」方伽堯看著他的眼睛叫了他一聲。

  「嗯?」吳畏鼻腔泛泛,連帶聲音裡面混雜潮氣。

  「怎麼會是我,」方伽堯不是道是不是睡得有點兒迷糊,說話帶著連音一樣的自言自語,「你這麼好,怎麼會是我?」

  「天賜,」吳畏回他一聲,伸出腳尖點在白沙地上,兩個人就乘在椅子上搖晃。

  方伽堯耳朵動了動。

  「她得多愛你,才會給你起名天賜,」吳畏輕輕說著話,「我聽陳好婷說的,你的小名。」

  方伽堯埋著頭,隔壁胳膊收緊,不出聲。

  這是他跟媽媽秘密。

  吳畏聲音越來越輕,最後和成安眠的調子,鼻音飄蕩著催眠,晃在兩個人中間。

  兩邊兒肆意的海風在人身上打旋兒,伴隨藤椅吱呀吱呀的聲音響了很久,吳畏才湊到方伽堯耳邊說,「一定會是你,你也是我的天賜。」

  「因為有一種感情,」

  「叫一見鍾情。」

  「我愛你,」吳畏說完這句話,中間很久沒人回應。

  吳畏以為他睡著了,剛想在他額頭上輕點一下,方伽堯卻又猛然抬頭,眼睛裡乘著眼淚,抓著他肩膀的襯衫,微微往前湊,接住還沒落下的一吻,笑得燦爛,

  「我也是,吳先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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