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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再不回,我就帶人去找你了。”

  當他發出要進山找他的信息後,張煬終於回了簡訊:“嗯。”

  李東耀確定了他的安全,但還是被他這個“嗯”堵得氣血不通,只能耐著性子故意激他:“是本人嗎?是本人的話給我回個電話,不然我報警了!”

  張煬的電話馬上打來:“我是張煬,我很好,這樣可以了吧?謝謝,再見。”說完他就飛快的掛了電話,沒給李東耀絲毫開口說話的機會。

  李東耀氣得咬牙,打回電話,對方不接。再打,對方直接關機了。

  “可真是我的祖宗啊!”李東耀對張煬是無可奈何了。

  這邊張煬掛了李東耀的電話後,心中鬱結,乾脆拎著相機出門,一路瞎拍。途中遇到租他房住的張三小,騎著三輪車在土路上高高低低的蹦著走。看到他,順便問他:“晚上回來吃飯嗎?”

  張煬沖他擺手:“不了!”

  張三小繼續踩著三輪車蹦著往前走,邊走邊哼最炫民族風。

  張煬轉身,對著他的背影按了一張。

  張三小不認識他了,他是大伯家的孩子,排行老三,大他三歲,小時候兩個人玩過水,打過架。當然,都是張三小揍他。他小時候可瘦小了,在村裡的時候誰都可以欺負他。張三小是他小名,大名叫張闖。六天前,他剛進村就碰到了他。

  奇怪的是,他一眼便認出了他,他沒想過五歲前的記憶居然可以如此深刻。他故意找他搭訕,跟他說他是上海來的攝影師,來這邊拍照的,拍好的照片以後是要發到網上宣傳貴州的,同時給了他一千塊錢說要租房子。張三小看到錢很熱情,二話不說就帶著他回了家,甚至騰出自己睡的房間給他。

  張煬當天晚上就用拍立得給他們全家拍了照,一家四口更加喜歡他了。尤其是他的大女兒張琳琳,用他熟悉的粉絲的眼神看著他,讓他很有壓力。不過還好的是,山裡的孩子還是羞澀內斂的,哪怕眼神已經喜歡得要冒火了,但行動上還是很克制的。張煬也就不習慣了一天,隔天就讓人女孩隨便看了,還時不時主動找她打聽些村裡的事情。

  比如他家的那些舊親戚,張煬爺爺奶奶在他出生前就死了,最親的也就是張爸的兩個哥哥,張煬的堂兄弟姊妹了。

  他大伯,也就是張琳琳的爺爺,前兩年老死了,就是睡了一覺沒醒來的那種死法,沒遭任何罪,壽終正寢,是村里難得的喜喪。

  搬到貴陽後,張煬還偶爾聽到爸爸提過他的這個大哥,說他是真老實人,據張黎說,爸爸偷偷給他寄過錢。

  大伯的三個兒子,一個女兒,都沒怎麼念書。除了張三小留在家裡外,另外兩個堂哥都去廣東打工了,還有一個小張煬兩歲的堂妹,嫁到了附近的苗寨,據張琳琳的不完整表述,應該是在江浙一帶的服裝廠做fèng紉工。

  至於二伯一家人,又是另外的故事了。

  張煬在村里逛了一圈,亂拍了很多照片。經過這幾天的熟悉,村裡的老人小孩已經習慣了他的存在,哪怕被他鏡頭對著,也不會像第一天那樣,扭身就躲了。他轉來轉去,最後終於轉到了他五歲前的祖屋地址,他依稀還記得一點路,之前他總是無意識的繞開,這是他第一次轉到這裡來。宅基地還在,只是房子早就坍塌了,幾種不知名的爬藤植物,將堆砌的殘瓦斷木包得嚴嚴實實,好像一個綠色的墳墓。墳墓上還掛著爬藤植物大大小小的淺紫色花兒。

  而旁邊二伯家的祖屋因為廢棄年份稍晚,大體框架還在,門窗都已腐舊了,二樓的木頭陽台邊長滿了細長的白色蘑菇,而一樓堂屋的大門不知被何人推倒了,裡面空無一物,只剩下牆壁上已經看不清楚人臉的領袖畫像。門口的石板台階上已經長滿綠苔,石板fèng里的雜糙也在茂盛的生長。隔壁的爬藤也已經順著廢棄的晾衣線爬到了屋頂,再過兩年,估計又是一座新的綠墳。

  張煬站在二伯堂屋正對門的位置,端起相機,按了一張全景照片。鏡頭裡的屋子被拉的很遠,因為沒有調光,房子和天,都很暗。

  當年連夜搬家的場景,張煬記憶深刻。深刻到,有一隻他最喜歡的紅色蠟筆,因為匆忙掉到了床底他都記得。那隻蠟筆慢慢的滾到了床底,媽媽說不要找了。

  五歲時的他不懂爸爸突然的決定,他都來不及體會背井離鄉的悲傷,新生活馬上淹沒了他。媽媽常說,小孩子是沒有記憶的。他問姐姐是真的嗎,姐姐沒回他。他又問姐姐,你記得老家門口的大樹嗎,姐姐說:“都忘了。”樣子是冷漠的,看他的眼神是嫌棄的。

  他和姐姐張黎五歲之前很親。因為爸爸常年在外做事,而媽媽又忙於農活,大人根本沒時間管姐弟倆。姐姐不管去哪裡,都會帶著他。不管做什麼,都會讓著他。哪怕是別人給的一個地瓜,都是他吃好了,才輪到她。在得不到父母關愛時,大他兩歲的姐姐就是他的天。

  而搬到貴陽後,他的天塌了,張黎突然就跟他疏遠了,不再跟他多說話,出門也不會帶著他,不管做什麼都不再想著他。而姐姐對他態度的突然轉變,對他傷害很大。他從那個時候,就堅定的認為,自己是不值得被愛的。他好像被拋棄的玩偶,他想可能是自己哪裡做錯了,拼命的尋找原因,但好像都不對。不管他怎麼努力,怎麼對她示好,她對他始終還是保持距離的。年紀越大,兩姐弟越像陌生人。

  直到前天和堂哥張三小喝酒,酒後的他跟他講了二伯一家搬走的原因。因為他執著的追問那棟房子為什麼廢棄了,那一家人到底去了哪兒。

  “那是我二叔家。我二叔他,把自己女兒肚子搞大了,畜生都不這麼幹!”張三小是帶著非常嫌棄的表情說的。農村人,最忌諱的事情,大概就是亂倫了。

  “我二嬸她帶著弟弟妹妹一起喝農藥了,三個人四條命。”張三小說到這裡,後面全部都是咒罵了。罵累了,他和張煬乾杯,喝了一大口酒後繼續說:“我三叔家的妹妹,也差一點被那個畜生禍害了。不是我爹爹去得快,也出事了。”

  塵封的記憶就是在此被突然打開的,好像一個潘多拉寶盒,黑色的記憶洶湧而出。張煬記得五歲之前的很多事情,唯獨忘了這一段。二伯把姐姐帶進了房間,他以為是二伯要偷偷給她好吃的,饞嘴的天性讓他偷偷跟著去了。

  二伯把姐姐帶到了他家的側屋,他鎖了門,但是門fèng很大。他站在門口,透過門fèng,看到姐姐被他脫了衣服。姐姐反抗,他哄她,給她蘋果和糖。姐姐還是反抗,他把她按到了床上。姐姐看到了門fèng里的他,她哭了,她喊他:“煬煬,煬煬,去喊姆媽!”

  二伯一邊按著她,一邊回頭看門fèng里的他。他有一張和爸爸很相似的臉,平日裡的親和已經完全不見,只有眼底的凶光。他的聲音發冷:“你敢喊,就剁掉你的基(非錯別字)巴!”

  五歲的他不明白,為什麼二伯要脫姐姐的衣服,為什麼二伯要剁掉他的基巴……他知道二伯在做壞事,可是不懂他要做什麼壞事。他害怕極了,害怕二伯追上來剁掉他的基巴。他轉身就跑,姐姐還在房間裡哭著,喊他的名字,喊姆媽,喊爹爹,喊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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