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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凱
我做過一個夢，一個關於凱的夢，夢裡的凱坐在鋼琴旁，邊彈邊哭邊唱著《AMEN》。夢裡的場景很真實，曾讓我一度懷疑這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無論我說什麼他都聽不到，無論我做什麼他都看不到，沒有辦法讓他停下來，只能無助的看著他，陪著他一起哭。
在2009年那個數字時代的尾端，飛信想洪水猛獸一樣的出現，瞬間虜獲了眾人，我便是其中之一。最近上網查了一下，其實2007年就有了飛信，可是很奇怪，東北地區在2009年時，飛信才被大規模的使用。
那個時候智慧型手機還沒有普及，手機QQ不如現在方便，微信還沒有誕生，那時候飛信，理所應當的成為了人們最喜歡的省話費神器。在那個軟體里，你可以搜到所有你所感興趣的群組，看過群簡介就可以加入，而我和凱的故事，就是從一個叫天下大同的群組裡開始的。
大一這年的冬天，外婆離開了這個世界，已經老人痴呆了10多年的外公，在外婆的遺體被拉走時，忽然清醒了起來，拉著我，跟我講著，他這一輩子，對外婆的虧欠，也講著他們兩個平淡的相濡以沫的一生。當外婆葬禮結束後，外公又變回了原來的樣子，外公僅僅清醒的這一次，卻讓人無比動容。
處理好外婆的喪事，我躺在自己的房間裡，終日無所事事，除了偶爾給幾個孩子補習英文外，我幾乎沒有任何事情可做。經歷了鵬、浩、珊錯綜複雜的單相思，對於同性的事我也開始反省，也開始好奇，我也想去證實證實我自己。
學習無非就是感官認識和理性認識，在家的時間裡，我看了小說《兄弟之上》、《小虎》、《未名湖畔的愛與罰》，我看了電影《絕不後悔》、《霸王別姬》、《春光乍泄》，在網吧熬夜用百度做了無數個測試後，我終於確信，我是gay。
電影和小說的後遺症，就是讓我對同性情感充滿著期待和幻想，渴望著相愛，也渴望著被傷害，懷著這樣的目的，我就加入了一個叫天下大同的群組，當然，在這樣的群組裡，對於新加入的我來說，能做的就是多看少說。
群組裡，聊天的內容無非就是兩種；第一種像買貨的一樣詢問著，XX市有麼？第二種，就像是貨品一樣展示著自己，身高、體重、年紀、所在地。這樣的聊天，對我來說沒有一點意義。就在我想退出飛信時，一個叫懶羊羊的男孩問了句，有東北的嗎？方便聊聊天的。
看到他在群里詢問，我便回了一句有啊，沒想到，他加我好友，問我電話，整個動作一氣呵成，幾乎是一瞬間就完成了。接到電話時，16歲男孩溫柔乾淨的聲音，帶著一點點的稚氣卻並不幼稚，絲毫聽不出一絲方言和口音，經過聊天，我才知道，他名字叫凱，L省A市人。
和凱聊天很舒服，沒有目的、沒有話題，就是天南地北的聊著，聊著學校，聊著生活，我們的通話，大多的時間，都是我在靜靜的聽著。飛信這個軟體，優點很多，可是缺點也很明顯，就是當你有信息的時候，哪怕是一個表情符號，它都會變成簡訊發到你的手機里，所以跟凱溝通後，我們互留電話後，我便徹底刪除了飛信。
那個時候，我們每天都要發一些簡訊相互問候，如果有空的話，也會互相打電話聊聊天。很喜歡跟凱聊天，他是一個無比樂觀的男孩子，就好像是吸收陽光長大的太陽花。他會為了生活中最微不足道的事情，認真煩惱，他更會為了生活中小收穫欣喜不已，為了掩蓋孩子氣，去扮與年紀不相符的成熟時的俏皮，這樣的凱，怎麼能不讓人著迷。談不了的戀愛，遇不到的幸福，在跟凱相處中我都能夠得到滿足。
結束寒假前，我便早早的回到了H市，開學前，我必須要把生活的重心放到賺生活費上面。回到H市之後，找了一個季租房，把房子收拾乾淨後，就迫不及待的和凱分享。我的小窩在8樓樓頂的閣樓，20平不到的小房間，最簡單的擺設，一張扔在地上的床墊，這就是我的所有。
那個時候看自己的小窩，就是分外可愛。我講述的木質雕花的弧形歐式窗子，不過是有50多年歷史的老建築，樓下我眼裡那像老上海的街景，滿目的二層巴洛克小洋樓，其實也不過就是H市民國時期的桃花巷，早已荒棄多年。我喜歡的樓下熱鬧的煙火氣息，不過就是大家耳里惱人的小販叫賣聲。
當我把小窩和街景的照片發給凱時，他沉默了很久，我卻在另一頭，滿心歡喜的期待著他小羨慕。過了很久，接到了他的電話，他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說他在樓下練鋼琴，想彈首曲子給我聽。鋼琴十級了，能聽到他一曲，我自然是高興的，直接就點了石進的《花的微笑》，他卻跟我說，太悲傷，這首不好。
很長的一段時間，凱跟我的聊天都好像刻意迴避著什麼，我雖然察覺到了，卻因為KTV夜班服務生的工作太忙，只能以後再問。說真的，夜班服務生的收入還是很可觀的，三個月下來，我就可以存夠一學期的生活費。即使第一天上班就累到吐，我也還是堅持了下來。
一個月後，我接到了凱的電話。電話里，聽他吞吞吐吐的語氣，我笑了起來，問他怎麼了，二八年華的少年郎，有心事了？他沉默了很久，猶豫的開口問道，你是不是很缺錢。這次，沉默的那個人，變成了我。
那天，我們的電話一直打到手機發燙，幾乎一上午，都用在了互相了解上。電話里，我如實的講述了我的過往，從父母的離異到現在的獨活，從母親的再婚，到我自己賺錢上學生活，一點一滴，都慢慢的說給他聽。聽了好久之後，凱堅定的對我說，你等我，等我再長大一點，我來養你！
16歲少年的承諾，真的很好聽。那一天，我晃神了好久，幾乎是在發呆中耗過整個休息日。凱說，他長大了，他來養我，這句話，是我到今天為止，我聽過的最美的情話。
三個月服務生生涯結束後，我很開心的告訴凱，由於我銷售的很好，底薪加提成，我賺到了一萬塊那麼多，問他想不想要什麼禮物，我可以送給他。可是凱卻一直拒絕著，最後我們達成的共識，就是交換禮物。
在網上逛了好久，選擇對於我來說，真的是太困難了，送禮物，不僅要拿得出手，還要實用，可是選擇的困難，最本源的便是來自於我的囊中羞澀。最後還是讓他去挑選，然後讓我幫著付帳就好。
凱很貼心的選擇了一台咖啡機，不到四百塊，卻符合了我所有的送禮的需求。在我把地址告訴凱後，我竟一次收到了四個快遞，第一個快遞，zippo的藍冰，他告訴我，抽菸就該有一個拿得出手看著有品位的火機。第二個，高夫的香水，他告訴我，吸菸的男孩子，需要有帶煙糙香調的香水蓋掉煙的味道。第三個，一塊某品牌的手錶，白色錶盤黑色指針，簡單大方，他告訴我，看時間儘量不要掏手機，不雅且不安全。第四個，兩條芙蓉王，他猜，我不捨得買貴一點的煙。
收到四個快遞後，我慌張到不行，直接打電話質問他，到底是哪裡弄來的錢。一個16歲的高中生，一次性的花這麼多的錢，我確實擔心。凱接到電話的時候，說話支支吾吾的，總是顧左右而言他，我在這面，早就著急的不行。
我做過一個夢，一個關於凱的夢，夢裡的凱坐在鋼琴旁，邊彈邊哭邊唱著《AMEN》。夢裡的場景很真實，曾讓我一度懷疑這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無論我說什麼他都聽不到，無論我做什麼他都看不到，沒有辦法讓他停下來，只能無助的看著他，陪著他一起哭。
在2009年那個數字時代的尾端，飛信想洪水猛獸一樣的出現，瞬間虜獲了眾人，我便是其中之一。最近上網查了一下，其實2007年就有了飛信，可是很奇怪，東北地區在2009年時，飛信才被大規模的使用。
那個時候智慧型手機還沒有普及，手機QQ不如現在方便，微信還沒有誕生，那時候飛信，理所應當的成為了人們最喜歡的省話費神器。在那個軟體里，你可以搜到所有你所感興趣的群組，看過群簡介就可以加入，而我和凱的故事，就是從一個叫天下大同的群組裡開始的。
大一這年的冬天，外婆離開了這個世界，已經老人痴呆了10多年的外公，在外婆的遺體被拉走時，忽然清醒了起來，拉著我，跟我講著，他這一輩子，對外婆的虧欠，也講著他們兩個平淡的相濡以沫的一生。當外婆葬禮結束後，外公又變回了原來的樣子，外公僅僅清醒的這一次，卻讓人無比動容。
處理好外婆的喪事，我躺在自己的房間裡，終日無所事事，除了偶爾給幾個孩子補習英文外，我幾乎沒有任何事情可做。經歷了鵬、浩、珊錯綜複雜的單相思，對於同性的事我也開始反省，也開始好奇，我也想去證實證實我自己。
學習無非就是感官認識和理性認識，在家的時間裡，我看了小說《兄弟之上》、《小虎》、《未名湖畔的愛與罰》，我看了電影《絕不後悔》、《霸王別姬》、《春光乍泄》，在網吧熬夜用百度做了無數個測試後，我終於確信，我是gay。
電影和小說的後遺症，就是讓我對同性情感充滿著期待和幻想，渴望著相愛，也渴望著被傷害，懷著這樣的目的，我就加入了一個叫天下大同的群組，當然，在這樣的群組裡，對於新加入的我來說，能做的就是多看少說。
群組裡，聊天的內容無非就是兩種；第一種像買貨的一樣詢問著，XX市有麼？第二種，就像是貨品一樣展示著自己，身高、體重、年紀、所在地。這樣的聊天，對我來說沒有一點意義。就在我想退出飛信時，一個叫懶羊羊的男孩問了句，有東北的嗎？方便聊聊天的。
看到他在群里詢問，我便回了一句有啊，沒想到，他加我好友，問我電話，整個動作一氣呵成，幾乎是一瞬間就完成了。接到電話時，16歲男孩溫柔乾淨的聲音，帶著一點點的稚氣卻並不幼稚，絲毫聽不出一絲方言和口音，經過聊天，我才知道，他名字叫凱，L省A市人。
和凱聊天很舒服，沒有目的、沒有話題，就是天南地北的聊著，聊著學校，聊著生活，我們的通話，大多的時間，都是我在靜靜的聽著。飛信這個軟體，優點很多，可是缺點也很明顯，就是當你有信息的時候，哪怕是一個表情符號，它都會變成簡訊發到你的手機里，所以跟凱溝通後，我們互留電話後，我便徹底刪除了飛信。
那個時候，我們每天都要發一些簡訊相互問候，如果有空的話，也會互相打電話聊聊天。很喜歡跟凱聊天，他是一個無比樂觀的男孩子，就好像是吸收陽光長大的太陽花。他會為了生活中最微不足道的事情，認真煩惱，他更會為了生活中小收穫欣喜不已，為了掩蓋孩子氣，去扮與年紀不相符的成熟時的俏皮，這樣的凱，怎麼能不讓人著迷。談不了的戀愛，遇不到的幸福，在跟凱相處中我都能夠得到滿足。
結束寒假前，我便早早的回到了H市，開學前，我必須要把生活的重心放到賺生活費上面。回到H市之後，找了一個季租房，把房子收拾乾淨後，就迫不及待的和凱分享。我的小窩在8樓樓頂的閣樓，20平不到的小房間，最簡單的擺設，一張扔在地上的床墊，這就是我的所有。
那個時候看自己的小窩，就是分外可愛。我講述的木質雕花的弧形歐式窗子，不過是有50多年歷史的老建築，樓下我眼裡那像老上海的街景，滿目的二層巴洛克小洋樓，其實也不過就是H市民國時期的桃花巷，早已荒棄多年。我喜歡的樓下熱鬧的煙火氣息，不過就是大家耳里惱人的小販叫賣聲。
當我把小窩和街景的照片發給凱時，他沉默了很久，我卻在另一頭，滿心歡喜的期待著他小羨慕。過了很久，接到了他的電話，他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說他在樓下練鋼琴，想彈首曲子給我聽。鋼琴十級了，能聽到他一曲，我自然是高興的，直接就點了石進的《花的微笑》，他卻跟我說，太悲傷，這首不好。
很長的一段時間，凱跟我的聊天都好像刻意迴避著什麼，我雖然察覺到了，卻因為KTV夜班服務生的工作太忙，只能以後再問。說真的，夜班服務生的收入還是很可觀的，三個月下來，我就可以存夠一學期的生活費。即使第一天上班就累到吐，我也還是堅持了下來。
一個月後，我接到了凱的電話。電話里，聽他吞吞吐吐的語氣，我笑了起來，問他怎麼了，二八年華的少年郎，有心事了？他沉默了很久，猶豫的開口問道，你是不是很缺錢。這次，沉默的那個人，變成了我。
那天，我們的電話一直打到手機發燙，幾乎一上午，都用在了互相了解上。電話里，我如實的講述了我的過往，從父母的離異到現在的獨活，從母親的再婚，到我自己賺錢上學生活，一點一滴，都慢慢的說給他聽。聽了好久之後，凱堅定的對我說，你等我，等我再長大一點，我來養你！
16歲少年的承諾，真的很好聽。那一天，我晃神了好久，幾乎是在發呆中耗過整個休息日。凱說，他長大了，他來養我，這句話，是我到今天為止，我聽過的最美的情話。
三個月服務生生涯結束後，我很開心的告訴凱，由於我銷售的很好，底薪加提成，我賺到了一萬塊那麼多，問他想不想要什麼禮物，我可以送給他。可是凱卻一直拒絕著，最後我們達成的共識，就是交換禮物。
在網上逛了好久，選擇對於我來說，真的是太困難了，送禮物，不僅要拿得出手，還要實用，可是選擇的困難，最本源的便是來自於我的囊中羞澀。最後還是讓他去挑選，然後讓我幫著付帳就好。
凱很貼心的選擇了一台咖啡機，不到四百塊，卻符合了我所有的送禮的需求。在我把地址告訴凱後，我竟一次收到了四個快遞，第一個快遞，zippo的藍冰，他告訴我，抽菸就該有一個拿得出手看著有品位的火機。第二個，高夫的香水，他告訴我，吸菸的男孩子，需要有帶煙糙香調的香水蓋掉煙的味道。第三個，一塊某品牌的手錶，白色錶盤黑色指針，簡單大方，他告訴我，看時間儘量不要掏手機，不雅且不安全。第四個，兩條芙蓉王，他猜，我不捨得買貴一點的煙。
收到四個快遞後，我慌張到不行，直接打電話質問他，到底是哪裡弄來的錢。一個16歲的高中生，一次性的花這麼多的錢，我確實擔心。凱接到電話的時候，說話支支吾吾的，總是顧左右而言他，我在這面，早就著急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