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是段沂源。

  而且段沂源沒開他那輛常用的車。周瞭想也沒想,伸手攔了輛的士就跟了上去。

  兩人在一間茶樓下了車,周瞭在外頭等了一會兒才上樓,跟迎上來的服務生說找人,進去以後順利見著了段沂源和吳錦,對坐在一張方桌前,這裡每張桌子間都有屏風遮擋,周瞭全然忘記這是偷窺,找相近的隱蔽角落坐下,服務生拿著菜單過來,他胡亂指了壺花茶。

  然而周瞭沒想到,在茶上來之前,他就已經聽到了重點。

  “段沂源,你不能欺人太甚,我當初幫你抹的東西夠你在監獄裡呆夠本了,最重要的是你到時候出來也是身敗名裂,後半輩子全毀,別想留在法律界。”吳錦壓低聲音說,周瞭看得到他的臉,表情惡狠狠的。

  “你還真把得寸進尺當成施恩了,吳大律師?”

  “別,當不起。”吳錦扭開臉,端起茶喝了一口。

  段沂源背對著周瞭,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

  “周望給你多少錢,我出雙倍。”

  躲在屏風後面的周瞭不由愣住。

  “現在已經不是錢的問題了,段大狀。”吳錦嘆了口氣:“他現在認定我手上有確鑿證據,我要是不給,就別想在X市混下去了,周望可是百里家的准女婿啊。”

  “那你是覺得X市好,還是監獄裡好?何況到時候受牽連的,不是你一個人,那些居上位的,捏死替罪羊的手勁兒可都大的很。”

  吳錦眼裡幾乎要噴出火來,段沂源的背影瞧上去卻還悠哉。

  “我沒辦法,左右都是死,你給指條明路吧。”吳錦重重靠在椅背上。

  段沂源似乎輕笑了一下,就當周瞭聚精會神想要聽下去的時候,服務員走了過來。

  “先生,您的茉莉花茶。”

  他什麼也沒能聽見。

  =================================================================

  而與此同時的另一邊,周望接到了百里宣經紀人的電話。

  他的未婚妻出國拍了近一個月的MV,回國後又停留在K城近郊的一處古城取景,這期間兩人沒有任何聯繫,百里宣正是話題期,已經有狗仔開始在八卦雜誌上寫些她與未婚夫感情不睦的傳聞,偏偏這時候參演百里宣主打歌男一的一個花瓶歌手,想藉機炒作,牛皮糖一樣黏著百里宣,往微博上曬兩人合照。

  百里宣什麼動靜都沒有,但她的經紀人急了,只好給周望打電話,要他來探班。

  “這古城就挨著K城,你沒道理不來,我不管你們倆到底是什麼程度,但是前期曝光都是往郎情妾意上死夸的。我們百里現在就算要緋聞,也不能是跟那種貨色,作為未婚夫無論如何都應該露個臉。”

  周望想說那些曝光把他定位成了什麼形象又不是他甘願,甚至不是百里宣甘願的,現在卻用這樣頤指氣使的口吻來要他來參與新聞運作,搞笑麼。

  但想了想還是答應了,他對百里宣,不管怎麼說都是虧欠。

  他到達古城後很快娛樂報紙就全是秀恩愛般的標題,他和百里宣同出同進,其實也只是住在攝製組訂的酒店,百里宣和經紀人住一間,他住隔壁。

  這天晚上最後一支MV殺青,本來大伙兒是在酒店訂了桌子要慶祝一番,百里宣卻突然不適,奔衛生間吐了個昏天暗地,經紀人扶著她從衛生間出來,她卻伸手攬住了周望的脖子,附在周望耳邊說:“送我回去。”

  周望無法,只能扶她走。

  百里宣大概是腸胃感冒,回酒店又吐了一場才恢復些,周望買了藥回來餵她服下,才掖好被子,卻被一把抓住了手腕。

  “你再呆會兒行嗎?”百里宣說,這是這麼多天來,她眼睛濕潤,不知道是因為病痛或者別的什麼。

  周望拖張椅子在床邊坐下。

  “你睡著我再走。”他說。

  百里宣還沒卸妝,閉上眼睛後能看到不濃重的眼影,和上過粉不夠細膩的皮膚。

  周望知道她其實不愛化妝,素麵朝天也很好看,就算拋棄古典樂入了搖滾圈,也不沾菸酒,拿把木吉他也能噪,單憑她對音樂的這股純粹,周望都不會討厭她。正因為她太好,周望才會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這一步。

  四年前離開的時候他是真的絕望了,沒有什麼是比擁有過的失去更讓人難以承受,哥哥徹底拋棄了他,他或許是賭氣,也或許是真的想要就此了斷,答應了百里宣的提議,他明白,那也等於是答應了更多的事情。

  百里宣其實從沒對周望說過喜歡,也許最後的驕傲不允許她在言語上再丟了矜持,而除此之外,她確實盡了最大的努力。

  努力了解周望,找共同話題,令人意外的是,她在這個過程里竟然尋找到了新的夢想。

  “他們要我唱情歌,首張專輯只准放兩首搖滾,其他都是些不倫不類的東西,他們說國內形勢如此,先奠定大眾基礎,再走風格。”百里宣在床上翻個身,懶洋洋地跟周望說話:“早知道就不簽大公司,我也想去音樂節,跟阮圓陶陶他們一起唱歌。”

  “以後會好的,慢慢來。”周望安慰道。

  百里宣借著暖黃的燈光看他,出聲問:“周望,我已經好久沒有聽過你唱歌了。”

  周望笑了笑,不知道說什麼。

  “大二那會兒,你在校慶上唱少年心氣,我覺得……’噗‘,有什麼東西扎到我了。”她指指自己的胸口,笑著:“你唱歌的樣子簡直是少女殺手。”

  “可我現在已經不是少女了。”她說,方才指住胸口的手墊到枕頭和腦袋之間,也沒再看周望,自言自語般說起來:“當初媽媽病危,我為了承她心愿,跟你訂婚,你雖然最後還是答應了,但我知道你心裡是不願意的。我總想著,以後會好的,慢慢來,但是周望你知道嗎?不是所有事情慢慢來就會好的,四年了,我不笨,我知道好不了。”

  “你這次來探我班,我特別高興,但是昨天知道是莉姐給你打的電話,我才想通,這才合常理嘛。你看,我們訂婚也有一年了,更別提一起在美國那段日子,可直到現在,你也從來沒有跟我睡過一張床……要命,我以前絕不可能說出這樣的話。”她自嘲似的笑笑,才抬起眼來看周望:“爸爸催我了,他讓我別唱歌了,這個年紀就該收拾收拾結婚過日子,他喜歡你,覺得你能幹,周望,你會和我結婚嗎?”

  周望看著她,慢慢垂下眼帘,沉默了良久,才開口道:“對不起……”

  第40章

  [低咒]

  周瞭等那兩人走後才離開茶樓,他一時也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麼,吳錦是不能去見的了,看樣子已經跟段沂源達成了某種協議,只能先回酒店。

  他攔了的士,路上心神不寧,並未發現有車跟在後頭。

  在車上他試過給弟弟打電話,沒有通,他不知道那時候周望正在開車往古城去,手機調了靜音。

  午間的酒店大廳沒什麼人,周瞭步伐匆忙,正好電梯停在一樓,他上前摁開,才邁進一步去,就被人從身後推搡,避無可避地進了電梯。

  他回頭,段沂源正眼神冷漠地看著他。

  “沂源哥。”他不知道自己笑的自不自然,“那麼巧啊。”

  段沂源讓人陌生的臉終於柔和下來,朝周瞭微笑:“我在茶樓外頭看見你,還擔心認錯,特意跟上來,沒想到真的是你,來X市出差嗎?”

  “嗯。”周瞭點點頭,“你呢?”

  “也是公事。”

  電梯這時候也到了樓層,周瞭往外走了一步,手擋著感應門,回過頭看段沂源:

  “沂源哥……也住這裡嗎?”

  段沂源朝他走過來,在他條件反射要躲開的時候攬住了他的肩膀:“我剛到,索性和你一起住吧,你定的應該是標間?”

  “是標間沒錯,但是我有同事可能晚些時候會過來,給他留的。”

  “是嗎?你們公司周末還派人出差啊。”

  “哈……有加班費的。”

  周瞭儘可能鎮定站在段沂源前頭打開門,段沂源跟在他身後,在合上門之前翻轉了吊牌,露了“請勿打擾”的那一面。

  “空氣不太好,我開窗透透氣吧。”周瞭剛說完,段沂源的手就從背後伸過來,碰到了周瞭的臉,這次他迅速避開了。厚重窗簾投不得幾許光亮,周瞭卻看清了段沂源臉上似笑非笑讓人發怵的表情。

  “周瞭,你都聽見了吧?”

  他後退一步:“什麼?”

  “你最不拿手的就是撒謊,別退……再退要到床上去了。”段沂源慢悠悠地逼近他,“你聽見了多少?”

  周瞭只是警惕地看著他。

  “好吧,換個問題,你現在在想什麼?”

  “……”

  “我不知道周望跟你說了什麼,應該是關於四年前那樁案子吧?是,我當年沒能把他救出來,這裡頭也許窩藏了私心,周望現在要追究這件事也讓我很頭疼,可我悔過了,我不應該試圖奪走你重要的親人。”他說著,伸手想摸摸周瞭的臉:“我請求你的原諒。”

  “我在想……”周瞭這次沒有躲,而是僵硬地站在原地:“我在想你怎麼會是這樣的人呢?段沂源,像個無賴一樣說些拙劣的謊話,你不該是這樣的。”

  段沂源的手停在半空,眼睛半眯起來。

  “或者你本來就是這樣的人,我一直錯看了。”

  段沂源將眼鏡摘下來,捏了捏鼻樑,再抬起頭的時候,那張溫潤有禮的臉瞬間變了,有些上挑的丹鳳眼和偏薄的嘴唇讓他看起來一點兒都不溫厚,這時候看來更加邪戾。

  “我最近覺得厭倦了。”他聲線平穩地說著:“如果不是你的話,周瞭,我不會變成現在這樣,有什麼是我得不到的呢?我犯的最大錯誤就是,我本身是一個生活在世俗中的人,卻想要去追求些虛無縹緲的東西。”他伸手用指背碰了碰周瞭的臉頰,眼裡不可抑制地顯出深情:“可怎麼辦呢,我就是栽你身上了,迄今為止求而不得的痛苦和越來越多的麻煩,這些足夠讓我覺得厭倦了,但是我還沒辦法放棄,或許也不會有那一天。”

  “我不想把你讓給任何人,就算毀掉你也好。”

  “別偷聽,偷聽不像你該做的事,你想知道什麼,我告訴你就是了。”

  “我的……周瞭啊……”

  段沂源那仿佛低咒一般的耳語湊近,周瞭抬手打開了他。

  他以為段沂源會發怒,這間房裡的空氣似乎都已經到達了臨界點,但是對方沒有,倒讓他有些意外。

  “那就從當年那件案子說起。”周瞭走到窗邊,把窗簾拉開,陽光照進來能看見揚起的塵埃。

  他轉過身,看著段沂源。

  摘下眼鏡的律師神情輕鬆,好像前一秒那種惡劣的表情從未出現過,他在椅子上坐下來,把倒置在桌上的茶杯拿起來看了看,似乎滿意清潔度,便從風衣內袋裡掏出一隻茶包,丟了進去。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