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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日與寧唯合作,西亞灣的軍火事件是他始料不及,也由此,他終於明白寧唯此人的可怕。也意識到秦氏內部早就讓寧唯安插了眼線,他想到了連風。但如今的情況,根本就無暇顧及這個內奸是誰,以秦氏現今的狀況,根本經不起折騰,連風掌握了秦氏太多太多的秘密,跟在自己身邊太久,一分一秒,都滲入了自己的行事作風。如今的秦氏已經是李慕良的秦氏,而連風太熟悉李慕良,所以,她也必定熟悉秦氏運作。倘若說,李慕良如今還能奢望誰,除了連風再無其他。

  並非他十足地對她信任,只是,他相信連風對寧唯的愛能夠蹈死不顧,但他從不相信,這樣的愛永遠只甘於埋在黑暗之中隨時日埋葬。

  他想啊,有時候,其實他真的嫉妒寧唯,嫉妒得恨不能殺了阿晨。

  所以。情愛,也許是一件十分美好的事啊。

  那一刻,他伏在連風耳邊,輕聲笑著說,告訴你一個秘密。阿晨,是尹家的人。必要時,通過尹箬傳到寧唯口中。

  人人都知道寧唯恨尹家恨入了骨,隱忍十年不發,即使不知緣由。但是,尹氏在寧氏中的榮光必定在這裡結束。

  他笑,寧唯能在最後一刻,選擇這個一石二鳥的方式,旁人只知道是他蟄伏了十多年的報復的開始。但也由此讓李慕良明白,有阿晨在,寧唯終是有所顧忌,他並不認為,寧唯會為了半個秦家和秦初便能放棄阿晨,畢竟,這個寧氏的掌權人早就已經一身榮光,任何錦上添花,於他而言,似乎都不大必須。那就,讓寧唯失去堅持自己的身邊只有阿晨的理由。

  當時,秦簟彌留之際,告訴自己那段尹家的秘辛,本意是在內戰之際或許可以藉助寧氏的力量獲得幾分保命的機會。卻不料,越往下查,卻從中牽涉到阿晨的身世。

  那一刻他卻發現,自己的阿晨,自己,排在了秦家,秦初的後面。這是現實,這是無奈。

  但倘若,還是會有一次經歷,還是會有一場命運邂逅,煙花冷,人事易改,但願他的世界中,只存在,他的阿晨。

  ☆、一局冬(6)

  每一個深夜,越晨光躺在床上假寐的時候,她總覺得寧唯凝視自己時的側影很是疲憊。越晨光不想回家,她想要在醫院陪著一直昏睡的小曦。所以,一直都睡在醫院。寧唯也跟著她不回寧家。每天,每天,來到這裡抱著她,親吻著沉睡著的她的耳朵。

  “廢物!一個人都找不到?呵,殘存的勢力?正好,給我連根拔起……另一邊……直接跟他講,立場擺明,如果不行就直接幹掉他,讓他兒子上位。他兒子是個窩囊廢,相對來說好控制……”

  隔著一扇門,儘管聲量刻意壓低,這樣勾人的音質隱隱約約在黑暗中傳來。越晨皺了皺眉,長長的眼睫閃了閃,微微翻了個身子,用白色的床單蓋過自己的身子。

  一切皆是命中注定,這個男人從來坐在黑暗中帝王寶座。如今,鋒芒盡顯。秦家,成了囊中物;寧禹,成了喪家犬。一切顧忌喪失,隱忍不再,他成了最大的贏家,於是權利侵占肆掠得瘋狂,沒了尺度,沒了標準,只有他的好,或,不好。

  一時聲音靜默,開門的聲音,寧唯走進來,坐在床邊,指尖撩起被角,蓋住床上沉睡之人敞露的頸項。一點一點,圍得滴水不漏,生怕會有風透過縫隙,涼了她的肌膚。

  寧唯把手機放在旁邊,輕笑,倚在床邊,一手支起,撐著下顎,一手撩過那一向淡彎的眉眼:“阿晨,你要裝睡到什麼時候?”

  心中嘆氣,她從來知道,寧唯是個敏感之人。緩緩張了眼,黑夜的光,靜肅的氣氛,無端地,她竟覺得自己有些懼怕這個男人。

  “怎麼?”他湊近些看著她。

  她挨在他懷裡,把眼睛睜得大大的,卻不知眼睛往何處聚焦。輕輕問:“一定要這樣麼?”

  “怎樣?”

  “一個也不放過。”

  而後,聽得那男人黑夜中輕笑,薄唇覆上頸窩:“那你說要怎樣?”她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溫熱的呼吸熏在肌膚,她感覺自己每一寸神經都在緊繃,掌心微微沁出了汗。

  “你只須記得,你的身邊有我陪著你。”懶懶散散的嗓音。

  越晨光終究閉上眼睛,答道:“嗯。”

  她覺得,這樣的寧唯,性情變了樣。肆虐得瘋狂,渾身散發著殺戮的妖冶,就像是,一把出了鞘的劍。

  陳列卻笑,你錯了,是性情回復了原樣。十年前一副怎樣的模樣,十年後還是那樣罷了。

  十年前……十年後……那又是什麼讓他分成十年前後的兩個模樣呢?

  一個敏感的人,他願意與人分享成功與喜悅,卻習慣把一些相反的細密的情緒埋藏起來。一個冷憫的人,一個只有在別人先愛他後他才會學著去愛別人的人。

  小曦進醫院已經是幾天前的事了,很奇怪是不是?明明平時都又吃藥,明明平時看上去只是唇色蒼白了些,但是還會坐在她的身邊,一字一句地喊,媽媽……

  但其實都是假的,小曦看上去那麼聰明,不愛說話,性子寡淡得不像一個小孩子,卻原來也會想不通的時候。他沒有吃藥,任何一次,只要有機會,他都會把要偷偷藏起來,又或者把原本含在口裡的藥吐出來……卻原來,僅僅是因為怕死。吃藥了,調理了身體了,便是要進手術室,就是那種總會是要只有多少多少機率活著出來的手術室。不想賭,害怕,於是也就這樣了。

  “害怕什麼?”

  “阿晨媽媽,他們說,一個人死了就是睡著了,睡著了別人叫不醒,也不知道別人在叫他。如果小曦有一天變得阿晨媽媽也叫不醒了,你會難過麼?阿秀說,阿晨媽媽難過的時候就會像過敏起疹子一樣,很難受,很痛。阿秀說,小曦乖乖的,阿晨媽媽就不會難過。所以,小曦從小到大都很乖是不是?不想讓阿晨媽媽不開心,不想有一天媽媽無論怎麼叫小曦,小曦也醒不過來。”

  而越晨光,從沒想過要面對這種情況,抱著他,骨架小小,連臉色也塗上一層易碎的白的小曦,紅著眼睛,想要打他,一隻手伸起,卻怎麼也打不下去。忽然間想起很久以前,她跟阿秀坐在沙發上,她倚在阿秀的肩上,淺笑道,如果小曦也這樣不乖,我一定打他屁股,一定……

  但打不下去,因為還沒落掌,就已經覺得很痛。

  “可是阿晨媽媽,小曦好累啊,我明明沒有吃藥了,不用進手術室就好了。小曦越來越想睡覺了,每一次你叫小曦起床的時候,我都有很努力地睜開眼睛,但是……真的好累,小曦想睡了,阿晨媽媽,如果小曦睡久了一點點,你叫不醒了,不要難受好不好?……”

  她淡彎著眉眼,終於淺笑,吻吻小曦已經開始不自覺闔上的薄薄的眼皮,說道:“嗯,睡吧,等你睡太久了,想醒了,媽媽叫醒你。”

  以為小曦的身體狀況都很穩定。然而,她卻忽視了近日來小曦越來越嗜睡的狀況;忽視了陶可給小曦注射藥物越來越頻繁的次數……陶可不知道小曦沒有吃藥,以為只是藥物不再適合小曦的調理,於是,每一次,一次次換別的藥物。就連前段日子,陶可把小曦的藥換了,她也以為只是普通的轉換治療方案。手術四個小時。小曦轉入了重症病房。於是,病房裡各種無生命的儀器響起冰冷的“嘟嘟”聲。小曦的鼻子,口中都插著管子。瘦弱的身體□□地被放在病床上,覆在他身上的一張都是醫院消毒水味道的被子。這一切的一切,都在顯示著她的小曦還活在這個世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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