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他點開紀錄,一豎溜兒標紅的電話號碼。

  全是許沄。

  第47章

  許沄早上是和楚信一起出的門。

  司機專心地開著車,楚信和她坐在后座,笑著握住她的手,“你從昨晚起就魂不守舍的,到底怎麼了?”

  “沒事兒,我就是發會兒呆而已。”許沄勉強地笑了一下,“路過商業街的時候把我放下,我去給小九買點東西。”

  楚信看了眼手錶,不過才早上八點,“這麼早去?”

  許沄點頭道:“和幾個朋友約好一起先去吃早點。”

  “怪不得,”楚信笑起來,“給你熱的豆漿也沒喝就要出門。”

  司機把車穩當地停靠在路邊,從車後面繞過來幫許沄打開車門。

  “那我先走了,你晚上早點回來。”許沄抿著嘴抽出自己的手,拎著一個平時很少背的大號手提包下了車。

  她看楚信的車開遠後,找了一家剛開門營業的咖啡館坐下。前台的服務生聽到風鈴的響聲,趕忙用毛巾擦乾淨手上的水漬,一路小跑過來,“請問需要些什麼?”

  許沄把包里的筆記本電腦取出來,隨意指了一份套餐,“就這個吧。你們這裡的wifi密碼是多少?”

  服務生記好單子,從圍裙前兜抽了一張名片遞給她,“八位電話號碼就是密碼。”

  許沄連上網,猶豫著打開長久不用的郵箱。物業的工作效率很高,一個小時前楚信剛打過招呼,現在視頻已經壓縮好發到了她的郵箱裡。

  許沄手握滑鼠,放在左鍵上的食指控制不住地顫抖著,三角箭頭長時間地停留在未讀郵件旁邊,已經變成了若隱若現的小圓圈。她深吸一口氣,戴上耳機,點開了視頻。

  屏幕上開始是一片漆黑,一聲刺耳的響聲過後,車庫的門被打開,視野內漸漸明亮起來。楚九歌和紀肇淵一前一後走進來,接著紀肇淵拿著抹布蹲在機車旁邊擦拭灰塵,楚九歌無所事事地倚在門口轉著手裡的車鑰匙。

  許沄調大了音量,雖然聽不清他們的談話,但兩人之間那種繾綣又自然的相處是騙不了人的。她咬著下唇,看兒子單手插兜痞痞地走過去,勾著紀肇淵的下巴撓了幾下,然後俯身親了上去。

  許沄直接“啪”地一聲合上了電腦,她突然的動作把前來送餐的服務生嚇了一大跳,“您,您的餐已配齊,請慢用……”

  許沄朝他微微頷首,心不在焉地端起咖啡杯。她先前無意間聽小區里幾個同年齡段的主婦聊天,其中就談起過同性戀的話題,不外乎亂交、愛滋病、丟人現眼這些詞。她一向不願對別人的生活方式評頭論足,所以並沒有參與進去,匆匆聽了幾耳朵也就算了。

  許沄揉按著太陽穴,腦子裡完全是一團亂麻。她一方面不能接受自己兒子竟然是同性戀,另一方面又無法將兩個孩子和那些惡劣的形容詞畫上等號。

  點的餐她一口都吃不下去,只捧著咖啡杯子出神,自虐般地點開視頻反覆看著兩人親昵的情景。

  兒子自小跟在她身邊長大的,調皮歸調皮,心性如何她再清楚不過了,怎麼可能是……同性戀?

  她覺得心口一滯,憋屈得連喘息都困難。她明知一個巴掌拍不響的道理,卻又不由自主地怨恨起紀肇淵來,心裡暗自認定楚九歌一定是因為好奇或者別的什麼才誤入歧途。

  許沄想了很久,終於拿起手機撥通了楚九歌的電話。

  *********

  楚九歌帶著紀肇淵走進學校附近的一家奶茶店,老闆是位胖胖的姑娘,笑彎了一雙眼睛問他們需要些什麼。

  楚九歌搓熱手心捂住自己的耳朵,又冷得跺了跺腳,“給,給我兩杯熱可可。”

  “只要一杯熱可可,”紀肇淵把紅色的毛爺爺放在吧檯上,“另一杯換成糙莓牛奶。”

  楚九歌偏過頭看他,笑得半彎起腰,“我們甜甜的紀喵真有原則,只喝甜甜的糙莓牛奶呢。”

  紀肇淵喜歡糙莓牛奶的這件事不知道被楚九歌揪著嘲笑過多少回,早就沒有殺傷力了。他面無表情地把找零塞回兜里,熱可可分給楚九歌,自己捧著糙莓牛奶喝了一大口。

  楚九歌看他一邊喝一邊滿足地眯了下眼睛,簡直像極了一隻正在伸懶腰的貓咪。

  楚九歌也嘬了一口,暖流沿著喉嚨進入胃部,整個身體都不知不覺暖了起來。他湊過去,鼻翼扇動著在紀肇淵頸間嗅了嗅,“奇怪……”

  紀肇淵抬頭看他,舌尖快速略過嘴角,把殘留的一點牛奶舔掉,“怎麼了?”

  “我以前怎麼會覺得你是薄荷味的呢?”楚九歌笑,“你明明就是糙莓味的小甜甜紀蘭妮啊!”

  紀肇淵想翻白眼,但又不習慣做這種不雅的表情,只能冷著臉。他看著快笑傻的楚九歌,憋了半天才回應道:“你甜。”

  “寶貝兒,”楚九歌這下是真的笑傻了,“恐怕你連甜是什麼意思都不知道吧,就敢說我甜。”

  紀肇淵想了想說道:“用百分制來計算,一杯糙莓牛奶的甜度約等於十,你等於十杯糙莓牛奶。”

  楚九歌看著天花板算了一下,十乘以十等於……一百。

  他覺得熱可可在他舌苔上結了一層膜,膩味得發慌,可紀肇淵這種明明想說滿分卻又不肯直接說出口的彆扭,卻甜到再來一萬遍他都不會膩的地步。

  “嘖,”楚九歌撇嘴佯裝嫌棄,笑意卻從眼角眉梢溢了出來,“得虧我背過乘法口訣啊。”

  他們等身上的寒氣褪去了一些後,便並肩快步往家走。

  冬日天黑得早,他們到進小區時基本上就要靠著暗黃色的路燈光才能繼續前行。楚九歌打了個哆嗦,“今年怎麼會這麼冷,我以前冬天穿夾克都能熬過去啊,不會是因為我老了吧。”

  紀肇淵笑,“可能是加州和K市的溫度差異讓你不太適應。”

  楚九歌聳著肩膀把脖子縮緊圍巾里,偏頭看了看紀肇淵裸露在外的脖頸,“明天帶你去買條圍巾吧。”

  紀肇淵點頭,“好。”

  “送圍巾其實是很有深意的,”楚九歌說,“圍上了就是我的人了。”

  紀肇淵伸手拽住楚九歌圍巾的兩端,繞到脖子後面打了個死結,令他看起來臃腫得有些蠢,“我今天就圍過了。”

  “就是喜歡聽你這麼說。”楚九歌得意地彈了下舌。

  他們從主幹道的盡頭往東拐,離家還有十幾米的距離時,便看到許沄低著頭站在門口的路燈下。

  楚九歌看了眼老媽身上單薄的衣服,吃驚地叫出聲,“媽,你怎麼站這兒,多冷啊?”

  許沄緩緩抬起頭,有些冷漠地看了眼跟兒子身旁的紀肇淵,沒有說話。

  “我爸呢,怎麼讓你穿這麼少就出來?”楚九歌看她眼睛腫著,著急地跑過去摟著她,“媽你身上都是冰的啊,誰欺負你了?”

  “小九,”許沄眼皮哭得通紅,她看著兒子,“如果知道這會讓你變成同性戀,媽媽說什麼都不會送你去美國的。”

  “媽……”楚九歌頓時不知所措,牙齒在顫抖,摟著許沄的手臂也在顫抖,他不敢扭頭去看紀肇淵。

  許沄的恨意太明顯,連紀肇淵都能感受到。他猶豫著上前一步,不知道是該解釋還是該道歉,最後只是沉默地站在一旁的風口上,盡力幫他們抵擋一些寒風。

  許沄看著兩個慌張的孩子,心軟了一秒鐘便又被絕望淹沒。她推開紀肇淵,眼底一片血紅,悲傷得有些猙獰,“都是因為你,我們家不歡迎你!”

  她捂著胸口喘氣,幾乎瀕臨崩潰的邊緣。她強硬地把楚九歌拽進屋裡,接著狠狠摔上門,把紀肇淵隔絕在了外面。

  楚信有應酬還沒有回來,奶奶早就吃過飯回房歇息了。楚九歌和老媽站在空蕩蕩的客廳里,面面相覷。他的腦子裡全是門關上前紀肇淵茫然又著急的樣子,他想開門讓紀肇淵先進來,許沄卻死死擋在門口。

  楚九歌急得不行,“媽,你聽我說句話行嗎?”

  許沄搖頭,根本不聽他的解釋,抬手指著樓上,“回你房間去。”

  楚九歌無奈,抓著她的肩膀,“媽媽……”

  “楚九歌!”許沄破天荒喊了他的大名,聲音尖銳到破音,不由分說地扯著他上樓。

  老媽身體一直不太好,楚九歌被她拽到樓梯上,害怕不小心讓她磕碰到,根本不敢大力掙扎。

  許沄把他塞進房間,從外面反鎖住,“你自己好好靜一靜,想想這大半年都幹了些什麼事兒,等你爸爸回來再說!”

  楚九歌使勁拉了拉門的把手,完全打不開。他有些抓狂,暖氣加上剛才的爭執,讓他不可避免地出了一身汗。他脫掉外套,拿過手機給紀肇淵發微信。

  宇宙第一帥:【護照在身上嗎?】

  Weller:【在。】

  宇宙第一帥:【先去找個酒店住下,別在外面瞎受凍,到了給我發條信息。】

  Weller:【好。】

  楚九歌無力地仰躺在床上,心裡慌亂不堪。他閉著眼睛思考該怎麼勸老媽,把手機屏幕貼在眼皮上。

  過了不知多久,手機輕輕震動,紀肇淵傳信息過來說自己已經到了。

  楚九歌微微鬆了口氣,這才覺得恢復了一些能量。他從床上爬起來,右手握拳抵著下巴,在臥室里來回踱步。他不經意間往窗外瞥了一眼,突然整個人都怔住了。

  紀肇淵站在不遠處,低頭摩挲著手機屏幕。

  楚九歌鞋都快甩掉了,撲過去重新拿起手機,直接給紀肇淵打了通電話。

  楚九歌試探著問他:“你找的酒店叫什麼名字啊,我明天去找你。”

  紀肇淵頓了兩秒,不緊不慢地說道:“不記得了,離你不遠。”

  楚九歌覺得自己的心徹徹底底地碎了,碎片卡在他體內,令每一次呼吸都難過得要命。他想,他的貓真是把這輩子的謊都在這一個晚上說完了。

  他打開窗戶,貼著話筒小聲催促道:“大寶貝,你抬一下頭。”

  紀肇淵抬頭看他,目光有些躲閃,“你……看到我了?”

  楚九歌深吸氣,故作輕鬆地笑起來,“嗯,看到了。”

  “我沒有騙你,這不是我,”紀肇淵難得有些慌張,語序錯亂不堪,“正常的我真的已經到酒店了。”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