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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說僅僅是前三策而已,但還不會那麼讓人為難;但是反而是這個私下的附帶條件,條件讓高寵猶疑起來,或者說將一眾部將的身家性命前程,都變相維繫在了他的一時決定上。

  更何況,對方提出的條件雖然好,但他自覺不比北伐名帥王端臣那般得到朝廷看重,也沒法保證就此南歸之後,還能夠得到朝廷續任和重用下去。

  然而,他甚至還沒有就此發作和質疑的能力,因為對方用的是公私兩兼的念舊、懷恩的名頭,是堂堂正正的陽謀手段;相比未曾打上一聲招呼,主帥就先率小部自行南下的駐畿軍下場,和形同間接落井下石一般的作為,簡直就是再無可厚非的體面和正當不過了。

  作為大多數的軍民百姓可不會明白,也不會在意上層之間的齷蹉與杯葛,他們所能看到的所能感受到的,只有迫在眉睫的生死存亡,以及可能被送到面前的唯一活路;這就是通常意義上的大勢所趨。

  所以,哪怕是身經百戰而遭遇過無數次危機與難關的他,也需要更多的消息和情報,來支持自己的判斷和決心。

  當夜,就像是在響應這他的心思和期盼一般的,來自南方騎著快馬帶著羽繳的信使終于歸來了,然後就變成了秉退左右的高寵長長一聲嘆息,以及一整夜不眠奮筆疾書的燈火搖曳。

  待到天還未亮,就被敲響的升帳鼓所招還而來的數十位軍將、將佐們,就看到了一個滿臉心力憔悴而眼中滿是血絲的主將。

  「爾等盡可去留自便吧……」

  這話一出就頓然驚浪翻石而激起一片叫聲紛紛。

  「使君……」

  「高帥……」

  「留後……」

  「將主,這又是怎的了……」

  然後隨帳下文吏,遞送到他們手上傳閱的抄件上,赫然是三份不同日期的朝廷邸聞。

  時間最遠的一份是一個多月前,位於襄陽的荊湖行司宣告廢止,而(放棄荊湖北路)全力轉進荊湖南路「平叛」,對這個消息他們並怎麼不意外,或者說早有心理準備。

  然然後是二十多天前的一份邸文,卻是在陪都江寧府以留守司為首,公開至祭陣沒在關內的諸軍將士,而如今的帳下各人幾乎赫然其上。這個消息的觸動和衝擊,頓然讓他們表情複雜和微妙起來。

  然而時間最近的第三份,則是在十四天前;以遙領的關內道監察御史宋忠吉發起的彈劾為契機,宣布已經「陣沒」的高寵為關內淪陷、北地戰局崩滑的首要罪責。

  雖然已經戰死而不再牽連其他事端,但是卻是追奪一應追贈官階、榮銜、爵級和門蔭,而令高氏這一支為數不多的家人、親族,就此流往海外拓荒而未赦不得私自歸還。

  一片驟然爆發的罵娘和哀嚎,號哭聲,霎那間衝出了守禁森嚴的中軍大帳外。

  ……

  而在遙遠的廣府,天氣終於微微變涼下來的御道長街之上。

  剛剛被從天南的叛黨手中「解救」出來的大梁泰平天子,也在某種壓抑難當的氣氛當中,透過珞車垂掛的瓔珞、珠簾和帷幕,默默打量著沿途四周。

  沒有夾道相應山呼萬歲或是歡聲雷動的人山人海。也沒有在特地搭建的樓台上,展現著各種奇淫巧計或是新奇事物的番商海客,只有一眼望過去千篇一律般,家家閉門謝戶的清冷與空寂;

  而原本人高馬大而彩衣盛裝拱衛左右,或是趨前開道的御龍衛士和殿中、殿前諸班直,也變成了來自幕府居城素衣黑甲的御庭衛士和海南領下的披甲藩健。

  他們頂盔摜甲而目不斜視的緊緊拱衛御駕左右,與其說是護送和儀衛天子,不如說是在押送某個身份分外高貴的罪囚,在進行某種例行的遊街、獻俘儀式而已。

  想一想,他自幼驟然繼位至今也有七八個年頭了;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可以婚配之年了;只是他顯然沒有那些一輩子窮奢極欲而終壽天年,或是專好某個領域而大有成就,或是到處沾染女色,而留下一大堆身份爭議子女,卻能夠相對善終的祖先們的運氣;

  也許這一次身不由己的變亂之後,找個各公卿家的女子配出下一代的子嗣來,早早的退位成為安養內苑的上皇,就是他所能期盼到的最好結局了。

  再不然,就是收養某個近支宗室的幼子為過渡,最後被送到海南大島的直領去,就此幽禁終年,就像是史上那一兩位叔伯祖一般的結果。

  若是再不滿意的話,他就根本不願意去想了……

  不多久在淨道的響鞭聲中,太廟高達巍峨的殿頂綠脊已經赫然在望了;已經不怎麼年少的天子也不禁嘆了口氣,開始在近旁侍人的恭請或者說是催促下走出珞車來。

  也許從這裡開始,將會是他入太廟思過的漫長幽禁的起點。

  第1269章 又決(五)

  而後,在潼關城中召開的臨時軍議結束之後,有人濃眉緊縮或是憂心忡忡,也有人喜笑顏開或難以掩飾的溢於言表,爭相走了出來,又變成飛馳往各自駐地的信使和訊兵。

  隨著西軍聯合之中,率部東進的十七家人馬領頭人或是重要代表,相繼從各自的立場表態和發言,又變成頗為激烈的爭執和質地而差點上演了全武行,最後還是總帥趙熙出來妥協調和一槌定音之後。

  關於下一步戰略方向究竟是先難後易,還是先易後難,現在似乎已經沒有了任何爭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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