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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輕重傷二十五人,其中傷重不良於行者十一人……」

  這就是他這一次遭遇戰所付出的代價,不過對於他們這些原本就是歸義淮鎮的塞外番胡,所能夠由此得到的戰績和功勞而言,卻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損傷和代價了。因為至少有半個營的敵軍被擊潰,光是俘獲的坐騎和馱馬,就是他們人頭的兩倍還多,更別說這些代步工具身上所背負的匆匆打掃戰場所獲。

  很快陣亡者的就被綑紮在了俘獲的馬背上,而不便行動的重傷員,也給固定好在兩匹戰馬所組成的便攜擔架上;隨著分出去追擊和巡索戰場外圍的騎兵相繼歸來,整支游騎隊撤退的流程,也開始進入了某種倒計時。

  而對於普速完而言,這一次進入平盧道作戰,等若是又距離他的目標所在更近了一些,在燕山以北地區的諸多險要關隘和長短邊牆之外,就是他魂牽夢繞人兒所在的家園——松漠都督府南部了。

  然而,在最後意外發生的一個插曲,卻讓他們就此回歸的行程,不得不推延了下來。

  因為,在一片被遺棄的輜重大車和牲口,間雜著屍體和傷員的戰場當中,居然有幾輛看起來與眾不同的精緻馬車;而聚攏在周圍負隅頑抗的敵兵也有十幾人,雖然大都傷痕累累而沾滿了自己和同袍的血跡,但哪怕是癱坐著已經起不了身了,還是努力舉起兵器竭盡所能做出抵抗的姿態行舉來,以威懾和逼退那些正在輪番圍攻上來的遊騎兵們。

  第1217章 平盧(三)

  當北地征戰廝殺正酣之時。

  頗為年長的校尉鄭通,也正騎馬帶隊行走在河北到平盧道的大地上。

  他曾經是北伐軍中成建制覆滅的精銳部隊——神武前衛,也是東南行司屈指可數的幾隻主力軍序之一的一員;因為富有勇力而敢拼善戰,而長期添為軍中最健銳的跳蕩營中的一員。

  當然,他們要打仗,戰爭最激烈時,甚至一晝夜要作戰三、四次,五、六次,有時要連續幾天,十幾天不休息地行軍作戰。這在他們是早已適應了的。他們聽到悽厲的號角聲和急促的戰鼓聲催促他們進入戰場的時候,好像聽到鐘鳴進入飯堂拿起筷子來吃飯一樣地稀鬆平常。

  在那種真正和敵人交手的白刃戰中,敵人冷森森的刀鋒,不斷地在他們耳根發出清脆的響聲,帶著血污的閃光在他們眼睛前閃耀。一支從哪裡飛來的冷箭仿佛長著眼睛。嘴巴和翅膀,急速地劈開長空,愉快地呼嘯著、飛奔著,然後一下子就鑽進他們的鎧甲的罅縫裡。

  他們是多麼冷靜地對待這逼近到只有分寸之間的死亡啊!他們毫不在意地拔出箭矢,輕蔑地看一看刻在箭箬上敵將的姓名,隨手就把它擲在地上,好像擲去一根爛稻草一樣,他們的心也沒多跳一下。

  有時戰局不利,陷入敵方的重圍,他們依靠勇氣、膽量和戰鬥經驗,尋找敵方比較薄弱的環節突圍而出。自然,突圍並不是常常成功的,如果失敗了,他們就得接受死亡。死亡是戰爭的自然結果之一,只要他們奮戰過了,索取得代價,死亡也就無遺憾之可言。

  因此,他們決不會在決戰前夕,寫下什麼遺書,跟父母妻兒訣別。這種寫在文字上顯得悲壯的訣別書是別人幹的,真正的軍人們不幹這個,也根本沒有想到這個。

  這就是包括趙良嗣在內的一批真正的軍人,曾經所熟悉和習慣的戰爭生活和戰爭心理的寫照。

  然後,一夜之間就局勢全面大敗崩壞了,許多隻熟悉的友軍和鄰部在肘腋之間就成建制的崩潰或是消失了,他們這些正在與敵巷戰當中的尖兵和敢戰士,也被拋棄在了冰天雪地的洛都城當中;

  因為缺衣少食而傷藥匱乏也不斷的有人死去,而他亦是在某天夜裡被凍的失去了知覺,而再醒來後就成為了那些北虜的俘虜,經歷了一段短暫而慘不忍睹的階下囚時光。

  直到,那隻突出奇兵打進皇城大內的模範新軍,重新用相應的對等代價把他們從那些北虜手中交換出來,才得以從這場噩夢當中被解脫出來;

  然而和他一起被俘獲的同袍之中,好些人已經因為缺少救治的傷病和凍害,還有那些北虜的折磨和虐待,就此失去了性命或是變成了殘廢,而失去了交換的價值只能被拋棄掉;

  他運氣稍好一些只凍掉了一對耳朵和三根腳趾,但是卻勉強還可以在軍中服役,而成為了後來御營左軍的一名排頭白兵,而重新開始另一段軍中的生涯;

  但對於他而言,能夠在那場慘絕人寰的大崩絕式潰敗當中苟活下來,就是最大的萬幸了;所以倒也沒有什麼重歸或是投奔舊屬的打算了,而開始一心一意的在全新建立的淮鎮當中,謀取一個長久的安身立命所在了。

  所以他仰仗這過往的行伍經驗,一手火銃一手刀牌累計身背十數創傷,而一步步重新撕殺出一個白兵火長的位置來;而到了他這一步,就算因為無望通過考績試和隨軍營校而更上一階,也已經完全有資格就此退役,帶著那至少百八十畝的軍分田,就此享受更加輕鬆閒適的縣下都頭、巡官,或是守備團正之類的地方任職生涯。

  但是他更喜歡留在軍中,能夠天天聽著作息的號子和操訓聲,時刻可以聞著那汗水與兵戈的味道也好;而不是在整天有著大把清閒的後方生涯,等著自己身體一點點的老朽和荒廢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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