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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再要遏制士兵的歡呼聲,幾乎是不可能了。看見主將東馳,陸續渡河上岸的騎兵等不及整好隊伍,就鼓譟著,呼囂著,舞弄手裡的兵刃,跟隨趙松壽迅捷馳去。

  橫在勝利道路上的第一道障礙,被順利地克服了。楊可世聽到第一線傳來渡河成功的好消息,不敢怠慢,自己迅速渡過河,在親將的簇擁下,快馬東馳。

  起更以後,雲層逐漸散開,但是月色更加朦朧了,從平地上騰起的一片霧子好象在它上面蒙上一層輕紗,隨著霧氣的逐步加濃,這塊透明的輕紗也逐步變成半透明的絹子,最後變成完全不透明的幕布,這時大地上又回復到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起先,被戰士們壓抑不住的歡騰泄露了一部分的軍事秘密,現在卻被包裹在更加保險的濃霧中間,戰士們的心情穩定下來,又復歸於沉默,連得雜亂騰踔的馬蹄聲也變得更加掩抑,更加有節奏了,似乎戰馬也通人情,懂得在這樣一種帶有襲擊性質的軍事行動中,不宜過於暴露自己。

  重霧,無疑會降低疾馳者的速度,不過伊河一帶本來就是西軍出身的振武軍,經常操練兵馬的地方,趙松壽所部在入駐都亟道以後,在這裡駐防過大半年,他們指揮所就設在沿河的吳口鎮、皇莊寺二處,他們對這裡的地形十分熟悉。

  哪裡有一片樹林,哪裡有一條岔出正道去的小路,哪裡有一塊突出於路邊的岩石,他們都知道得清清楚楚。行途所經,他們本能地繞過這些障礙,使行軍的速度沒有受到多大的影響。

  另外一方面,在戰爭中,霧,總是有利於襲擊的一方,因為靜止的目標,即使在重霧中,也還容易找到,而襲擊者的行動如果得到大霧遮蔽,就可使對方莫測虛實而大吃一驚。

  老於軍事的楊可世判斷了當前的情況,就馬上平舉起右手掌加在眉心上,搭了個涼棚,望一望根本望不見有什麼的前方,然後回過頭來跟那幾名緊緊跟隨著他的親將說:

  「早料不到有這場大霧,它來得正好,乃天助我也!」

  然而到了未明以前,濃霧逐漸消退,勉強可以辨色之際,大吃一驚的首先不是敵方而是他們自己。原來他們馳逐到距離吳雄寺還有五六里路的地方,忽然發現有大隊梁軍。

  雖然在剛消退的濃霧中,還不能把敵方的樣子看得十分清楚,但是,那矯健勇捷的行進動作,那在腦後晃動著的髮辮和額前露出的禿瓢,那迥異的服裝和兵刃,分明是多支來自南海和外域勁旅。

  他們人數很多,大路上、小徑上、田野上,到處都擠滿了人馬。只是,許多人還坐在地上等候命令而已。而聚集在河岸邊上的另一些人,則抬著一些木排筏子等倉促製造出來渡河的器具。

  原本以為這個時候還留駐在伊水下游伊闕關一帶興修據點,而尚未有所動作的敵軍,忽然提前行動,一下子悄沒聲息地就出現在眼前,這當然要大吃一驚。使得久戰沙場的趙松壽也出乎意外。他大喝一聲,一馬當先,就往敵人密集處衝殺過去。

  可是在敵對的一方面,在這剛消退的霧氣背後忽然發現了這支人數眾多,作戰意志昂揚的北朝隊伍,也是大大出乎意外的。他們原以為要渡過伊水,在河北面的彼岸才有機會與北軍交手的。

  在這樣接近,絕少迴旋餘地的距離中,要後退是不可能的,敵人追殺上來,很可能把他們全部吃掉;要從側面逃跑也無路可逃。他們雙方都是銳氣極盛的部隊,猶如一對生死冤家,忽然狹路相逢,分外眼紅,非要拼個你死我活不可。

  於是隨著趙松壽的這一聲怒喝,雙方步騎對陣一齊發喊,直衝向前,各自找尋自己的對手廝殺起來。

  趙松壽不愧為振武軍中的數一數二的猛將,只見他沖入敵軍人叢中,亂劈亂砍,霎時間就血染征袍。而且他還不能滿足於與一般兵卒交手,一心一意要找到敵軍的主將。

  他知道若是能夠乘機陣斬對方的中軍大旗,或是逼迫對方的主將站不穩腳跟很,而主動向後退卻的話,那無疑就是一個擴大優勢一槌定音的絕好機會。

  事實上……他沒化多大氣力就對陣虎頭豹尾飾物的素纛下,找到那個身材健碩、態度威猛的敵軍主將。對方一身的血紅大氅和亮銀甲冑,在一眾實在是太過醒目了。

  由于振武軍軍久在邊塞對峙形形色色的敵手,雖然他沒有與南朝軍隊作過戰,卻都知道南朝梁軍的形制與慣例,再加上那面標誌著他本人所在的五尾玄鳥紋大旗。趙松壽毫不猶豫就向纛下那個敵主將衝去。

  然而對方也是處變不驚,果然是個臨危不亂的統帥之才,他身穿一套銀白的袍甲,把頭盔拉得低低的,只露出兩隻炯炯發光的眼睛。他手執韁繩,在那裡安閒地觀戰,似乎正在找尋北朝軍隊的弱點,準備一下子投入全部後備力量,迅速取得勝利。

  在他身旁有一群南軍將領圍簇著他,正在對著眼前的戰局指指點點著什麼,在他們的身後,在無數面被剛剛露面的太陽照得金光萬道的素帛大旗下面,蠕蠕潺動著大隊聚集起來的步騎兵,無疑就是對方的後備力量。

  據說,善於作戰的將領們懂得在什麼時候,恰到好處地把後備力量投入戰鬥,以收最後一擊之功。過早或晚地投入後備力量,都會犯極大的錯誤。因此,趙松壽絕跡不能給對方這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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