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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剛好是最近一期將校進修的半年短訓班開課之期,城中匯聚了不少前沿和地方保舉和推薦過來的士官和下級軍官。
於是在五穀祭禮之後,我順帶還舉行了一場小規模的校閱儀式,來自各地駐軍營團中的代表,扛舉著各自所屬的旗幟,而在街上魚儷而行迎接一陣陣的歡呼聲,也算是某種意義上的宣傳和鼓動吧。
只見得他們在旗手的前導下齊齊踏步而行,陣列嚴整如小方塊而幾乎紋絲不動;其間旗幟招展銃刺林立而甲光赫赫。
「我麾下健兒的形色還壯呼……」
我對著身邊一身常服打扮,卻是來自河北張邦昌方面的使者道。
據說是因為洛都方面受到了二次北伐壓力頗大的緣故,因此不得不全力收縮一切可用的兵員,支援河南和都亟道的戰局。
因而,作為事實上割據河北的一方勢力,他最近也似乎迎來了某種好日子。
不但外部壓力和威脅盡去,還籍著歷次大戰假敵之手,清剿和收拾乾淨了周邊各州盤踞的那些番胡,得以收聚生息和不少的人口和田土。進一步擴大了自己的地盤和影響力。
甚至在沒有了外部威脅之後,洛都方面也有打算就此捏著鼻子,承認他所據有的既成現實和自封的頭銜,而重新拉攏會北朝陣營當中,乃至派兵支援的相應交涉意圖和風聲流傳在外。
因此,他不免覺得自己有些奇貨可居的信心膨脹起來,居然派人到這裡這裡來,指望能夠獲得更多的交換條件。
比如,希望能夠獲得火藥輸入上的支持,就派了這個叫做王時雍的長史……所以,我乾脆讓他先隨我看了這場校閱禮。
「淮東健兒雄壯之勢,自當是遠近遐邇……」
因此他也不免有些城府的順勢恭維道。
「今所見,更是益覺不同凡響……」
「那張子能(張邦昌字)這是當我愚弱可欺麼……」
我毫不客氣指名的對著來人道。
「並非如此……只是……」
他趕忙應聲道。
「那怎敢做如此非分之念……」
我愈加嚴厲打斷他道。
「真當我淮東大軍不敢過河麼……」
「或者說,張子能那廝自覺羽翼豐滿而無所畏忌了……」
「那就一切戰陣上見真章好了……」
「切切……並非如此啊……」
然後,就見這個王時雍噗通一聲趴在了地上。
「某家只是代表都督,謀得更多援助與合作而已……」
「為此自然絲毫不吝所出的……」
「火器乃本陣之根本,絕不可能外流的。」
我繼續斬釘截鐵的道。
「尤其是流入敵營之手……」
「這是要坐實我方通敵之嫌麼……」
「冀州不動,則我淮東不動……」
我繼續示意道。
「這是最基本的底限……」
「然後,在這個基礎和前提下,或許還有的商量一二。」
還沒有等我按照計劃開出後續條件來。
突然有人走過來想我報告了什麼,讓人心中不由的一凜,居然還會發生這種事情。
第846章 風動(一)
碧空如洗,夏日炎炎之下。
別號入雲龍的公孫勝,也騎著一匹半大青騾子,隨著隊伍第一次行進在關中的土地上。
放眼望去,曾經沃野千里而富庶繁華,人煙稠密的關中大地,除了悉悉的鳥叫蟲鳴之外,就只剩下滿地的蕭疏與凋寂。
遠處天際盡頭的隱隱山巒起伏,灼熱的空氣當中幾乎沒有一點兒風在流動,一時之間包括公孫勝在內,這支隊伍都早以及是汗流浹背了。
但是沒有人停下腳步,也沒有人發出絲毫的抱怨聲,他們一路穿過了白鹿原,穿過了藍田山和樓觀山……
直到越過了霸上走近了才發現,遠處天邊像是綿連起伏山勢一般的事物,其實就是長安城剩下的遺址。
像是被狗啃過一般的殘斷城垣,幾乎淹沒在了深厚的苔痕枯藤斑駁和裂隙里長出來的蒼綠樹杈中,而向著兩端延伸開來,根本讓人望不到盡頭。
昔日煌煌大唐,赫赫天威,萬邦來朝的代表和象徵之地,一舉一動牽動著天下萬國臣藩,一絲一毫都能決定海內、域外時尚與風潮的文明中心與發源地,位於龍首原上的西京長安只剩下荒草蔓生的殘垣廢墟。
而曾經的八百里秦川風光,無數人魂牽夢繞的灞橋風月,從樓觀山、太白山到驪山和龍首山之間的京畿三十六大景,七十二處小勝。
無數膾炙人口的典故和時間的發端之地和出處,也只剩下亭台樓閣均不見,殘磚斷瓦樑柱深覆於土中,而無從考證的滿地荒丘和野草了。
他們幾乎是繞著淤塞的河道和破敗的牆基,走了大半天功夫,才來到了這處占地無比曠達的廢墟上,唯一有所人煙的地方。
城北一處依託龍首山較高的台地,而在部分城牆保持完好的大明宮廢墟中,重新修補和清理出來的一座規模有限的軍城。
大唐西京長安城敗落和荒廢的因由,可以說是眾說紛紜而不一而衷。乙未之亂中天下各路兵馬競相進京的勤王堪亂,幾乎將但是基本格局還在。
後來嘉佑大進軍中追隨正定帝麾下,已經打到長安城下的南海各路聯軍,在攻防易手當中嚴重破壞了長安的城牆,接著又因為眼看終戰在前而失去控制和約束。爭相搶奪大掠,進一步損壞和摧毀了這座數朝古都的底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