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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負責突擊的選鋒隊,也已經衝到了足夠投彈的距離,對方勉強反應過來,也已經晚之大矣了。
期間,惟一的傷亡,就是踩到虛浮的積雪,而失足跌倒滾落下山道的意外而已。而當燃燒的城牆,被挖開崩塌出一個大缺口之後,僅用了比我預期更少的時間,就結束了戰鬥。
山城中的守軍其實不乏悍勇與敢死之士,並且依託建築進行了相當程度的奮力抵抗,但在臨戰的經驗和韌性上,就比我帶來這些身經百戰的淮東健兒,差上了許多了。
至於裝備和戰術水準上的差異就落後了好幾個層次。他們的垂死掙扎,也不過是將唾手可得的勝利,稍稍推阻了一小會而已。
大半數人都在肉搏的距離前被火銃擊殺,餘下的小部分被一步步推擠壓迫到城牆邊上之後,自此相互推搡著滾落下了山崖。
但是事後打掃戰場,不管是堆積起來屍體,還是痛苦掙扎的傷員和少量垂頭喪氣的俘虜。
不管質地如何,他們都隨身攜帶一個模糊不清的石刻小像。這個發現,讓人稍稍有些意外。
「他們可是彌勒教的邪祟……」
匆匆趕過來渾身冒汗的崔成吉,急忙對我解釋道。
「新羅藩歷代動亂與民變的主要罪魁禍首之一……」
說到這裡他以及很有些咬牙切齒的為我詳細介紹道。
彌勒教最早於梁武帝時期創立,因為梁武帝蕭衍盲信釋門而濫行禮佛之事,而導致各種佛門打著旗號的流觴大興於世。
其中就有,米勒教的創始人傅大士,自稱「雙林樹下當來解脫善慧大士」,廣弘菩薩行,門下有傅宣德等人。
此後,假彌勒降世為旗號,發起騷動和變亂的事件就此起彼落。
而其中一支,經由張保皋傳到新羅之後,就變成底層人民益都廣為流行的信仰,只要搓土為香,插草棍三支,口稱彌勒出世號,就可以在任何地方進行禮敬。
於是這種門檻極低,可以提供有限精神上的慰藉和寄託,很容易就成為掙扎在亂世之中,民不聊生的底層大眾,籍以依賴和尋求的對象。
因此,雖然一隻被各家藩主為首上層查禁打壓,在本地土戶為主的下等人和驅奴、賤民和野人中,卻是依舊屢禁不絕。
當年的賊酋張保皋,就曾經建立赤山法華院為傳道中心,而在下層民眾散布彌勒教的思想,而成為自己的助力。
張保皋之子弓裔,更是以當代米勒化身,而蠱惑人心而高舉起叛旗。
卻未想到在這裡可以遇到潛藏的信眾。難道那些所謂的蒙山軍背後,還有這種地下宗教結社的背景麼。
這就有些麻煩了,我不由看向了那些,正在山城廢墟上忙碌的藩兵和本地夫役們。
面向貧苦大眾而教義模糊的地下宗教,雖然最初總是打著良善無害或是勸人向善的旗號,卻總是很容易成為野心家聚眾散播陰謀,和扭曲為自己私慾服務的土壤。
如果再加上新羅本地的多種民族因素,外來和本地藩主們的新舊土客矛盾,那就更加的麻煩了,就不知道其中有多少眼線或是潛在的同情分子。
一不小心踩進一個爛泥塘里的可能性,以及反過來影響我淮東治下的可能性,我就愈加的煩惱起來。
第666章 出援(十一)
似乎是這種偏門的底下信仰,在朝不保夕的亂世之中,格外擁有社會底層的號召和吸引力。
無獨有偶,嶺外的江南諸道,也在大雲光明教的作亂中,焦頭爛額而自顧無暇呢。
不過,歷史上的諸多事實證明,所謂批判的武器,終究敵不過武器的批判麼。
這些地下宗教結社的滲透和破壞力,固然不可小覷,但是在政權的建設上,就無疑是一團污爛了。因此,最後總是把事情變的更糟糕,而被時代所拋棄。
雖然淮東以及初步建立起,受到政權主導而比較健康的民間信仰,軍隊中也有相應的思想輸灌和初步成型的理論建設。但是,相應的防慎杜微還是需要的。
畢竟,很多潛在的初信徒,都是在建立對方悲慘遭遇的同情心上,開始了解和發展起來的。
就像是後世那個,在國外自稱溫和派絕大多數多,卻滿世界弄得名聲浪跡的和平教信徒一般,最初也是很多網絡小清新、精粉外國人和公知們,吹捧和推崇的對象。
然後,拷問俘虜的結果,也出來了。
「你是說,那些頭目把他們召集起來,自然有人給他們分發武器和裝備……」
我皺著眉頭聽取,直屬混成營正將穆隆的匯報。
「還有人在山中組建營地,秘密訓練挑選出來的精壯……」
「最終受命於一個最高大羅法主之召?……嘯聚成軍?」
這件事情的幕後背景,看起來越來越複雜了。按照崔永吉的說法,新羅藩歷史上的那些米勒教徒,一直潛伏社會底層發展,始終是上不得台面的貨色。
因此,哪怕因外藩主的壓迫而屢有生事,也只是小打小鬧被輕易鎮壓的對象。但是一旦得到足夠的武裝和其他資源的支持,那就性質完全不一樣了。
而扶持他們的這些裝備和物資,也斷然不會是憑空變出來的。這也意味著很可能有一個頗具實力的外部勢力,已經很早就介入了新羅,而開始有所策劃了。
米勒教本身要有這種能耐和資源,也不用長期潛隱地下而形同過街老鼠一般的。因此,應該有一個擁有眾多資源和財力物力的外部勢力與之配合,甚至是從中扶持和引導,才能形成這種規模和成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