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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等到了踏上了淮東土地之後,他原本還有些許僥倖心理和骨子裡潛藏的桀驁,也隨之被令人窒息的現實,給碾的粉碎不復再來了。

  這位羅氏子雖然出自海藩大族,卻是實打實白手創業出身,前些年離開梁山之後,更是帶著自募的兵馬從戎,轉戰各地的典型軍功出身。最後居然親自帶兵參加了震動天下海內的南朝北伐,並且在慘烈的征戰廝殺中,九死一生的一路轉戰下來,並在淮上之地重新開拓出一片若大基業來。

  如今已經是名正言順的開府建幕,封鎮一方,對治下生殺予奪的守臣大員了。

  相比之下,自己這個最盛時擁有十幾條船搭夥,縱橫黃水洋與東海之間的所謂大海賊,所擁有的一切實在不值得一提,也無足輕重啊。

  但這也是宗澤,第一次徹底的感受到權勢,所帶來的衝擊和觸動。作為身居高位而手握重柄的人物,往往只要一句話,一個顏色,就可以輕易決定下,無數想他這樣自以為很有一番經歷而自信自豪的人,相關的各種生死前程。或是輕而易舉的驅使成千上萬個他這樣的人去出生入死。

  所謂海狗的名聲在少許沿海漁村人家的耳中,或許是小二止啼的對象,但在這位手中的權勢,卻可以讓無數人家破人亡,生死皆難做的。

  由此,宗澤雖然素來以堅忍執著不輕易服輸著稱,但是面對過於懸殊的現實差距,他還是很容易認清自己的定位和問題所在的。毫不矯情的領情把握住這個機會,這可是許多人夢寐以求的東西。

  至於對方所鼓勵的建功立業,光陰門楣的什麼的,已經是身心俱疲的他,倒沒有想過那麼多。只是想籍此上岸兼避風頭的機會,好好的休息一番,然後慢慢思索自己的出路與前程所在。

  仔細考慮一下,為什麼一起縱橫海上多年,從血水裡泡出來的兄弟情義和同生共死的誓言,會敵不過輕飄飄的一紙懸賞和幕後的允諾。

  因此,作為青州守捉下轄水營的兩大沿海駐地之一,宗澤之後將要很長一段時間,都將在這板橋鎮外的港灣中度過了。

  隨著載客馬車車廂,轉過一處低矮的丘陵,從這裡已經可以俯視到板橋老鎮的全貌了。

  萊水、膠水、大沽河、在這裡匯聚出海,而形成一個獨特的海市之地。故而,板橋老鎮曾經是北地屈指可數的海埠大港之一,密州市舶司的所在。也是大唐東海通事押衙和諸藩勾當所的所在地,是以商旅輻集來舶密織而盛極一時。

  不過,經過了常年的戰亂與外來的往復洗掠之後,再加上南北對峙攻殺帶來的影響,現在的板橋鎮衰敗得也只剩下港口的最基本功能了。

  因此,在茫茫寬垠的海面與蒼翠峽灣環臂當中,一片陳舊斑駁的狹長港區,與新建起來的水軍駐地營盤比鄰,形成某種鮮明的對照。

  已經有人在海面上操習著,隱約還有隆隆的鼓點聲傳來。

  在近岸旗語的指揮下,十幾條帆槳兼用的小型船隻,正在海面上做出追逐、圍攏、分散等軌跡來。

  只是以宗澤多年漂泊海上的直覺和眼光看,這些正在操習的水軍仍顯生疏,船與船之間的配合也不算足夠默契,只能算是還湊合,一旦加速和轉向,各船之間的前後隊列和距離,就有些散亂拉開了。

  然後,他聽然見到那些船上,升起淡淡的灰煙來,然後才是隱隱的轟鳴聲,一些水花在浮動的靶標附近濺起老高。

  「居然是在船上發炮了。」

  宗澤不由驚訝了一下,卻是對這些水軍的評價又提高了一些,至少操炮可不是一個簡單的活計兒,特別是在水面上操炮,隔海而發的技藝,就更不簡單了。

  他不由新生出某種期待和盼望來,難道日後還有操炮而戰的機會,要知道火炮這種東西,他是久聞其名了,也因緣際會的親眼見識過一些威力。

  火炮這種玩意兒北邊即不多見,但在南邊活動的大梁水師里用的頗多,他們偶爾也會深入來北邊操習演戰,往往數門齊發之下鐵石具婓,半邊船幫連同所遇活動的人手,都能被打的一片稀爛。

  除了裝填嫌慢外,簡直就是海戰的大殺器了。故而就算是他真要遇上了,也只能伏低做小假裝良順以暫避一時,或是乘著風勢全力奔逃脫離才對。

  因此,在宗澤手上用的最多的,還是固定在甲板上的船弩和小型石炮,已經足夠破壞那些被劫船隻的帆攬槳舵,或是威懾和壓制甲板上的反抗力量了。

  抱著這種期待,他他迫不及待的穿過了板橋鎮的老港區,而來到海邊的新營區,卻又被營牆後面某些駐泊的碩大身影,給震撼了一下。

  因為,這錢在遠處看的不甚清楚,但當他走近看上去之後,眼睛就不捨得轉開了。

  那巍峨的甲板水線,那齊列高聳的桅杆與橫縱錯折的帆攬,那尖銳高翹如刀鋒的船首,和犀利修長的梭型船體,以及水線上青灰色的金屬包底。

  然而,無論大小新舊,這些大大小小十幾條海上驕子,卻只能停泊在港中,慢慢攀生水草和藤壺,而且看起來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升帆或是清理過了。

  真是暴斂天物啊,這是宗澤的第一反應。

  這可是飛魚戰船啊,經過南北朝的水師,反覆使用和改進而設計最成熟和穩定的一種船型了,無論是在操作性還是綜合指標上,都是諸多船型當眾名列前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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