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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懷慶軍大敗覆亡的消息傳出之前,曹州,廣濟軍駐地。

  已經移鎮到這裡的都部署張德坤,也接到了來自洛都最新的調令。

  「制曰:應天承命,有張氏子德坤,世爵陵候……」

  「遷為河北都部署,受興仁節度使,權領河北採訪處置副使……」

  「知編練神彪軍事……即日起赴……」

  這一番宣旨完畢之後,他暗自吁了一口氣,然後努力露出一個不舍,不甘,卻又無可奈何複雜的表情來,接下了這份旨意。

  這位正當大權的族兄,果然還是看不得他,在軍中的聲望愈隆,僅僅是稍勝之聞,就已經迫不及待的要他挪個地方了,就連回都拜揭的機會都不給了。

  不過,這也多少在他的意料中,甚至連身邊進饞的人選,都是受了他好處的而刻意如此作為。

  畢竟,作為一度掌管過洛都的陰暗面,與國朝隱私勾當的重要人物,這點因勢利導的手段和底蘊還是有的。

  特別是在他出征在外,那些族兄卻屢屢招喚,他曾經的妾侍兼屬下糖糖,過府的情況下。

  但不管怎麼說,他總算可以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了。去河北重新開始布局和經營,總比在這裡面長期對陣那隻,討不到多少便宜的「滿萬不可敵」的好。

  在這麼拖得久一些,只怕軍中串通起來,那些文過飾非報喜不報憂的遮掩手段,也要難以為繼下去了。

  而且,這一次還兼有編練神彪軍的差事,這也意味著朝中那些抱殘守缺之輩,在見識了那隻銃器之軍的厲害之後,終於下定決心,集中資源也編列出一隻火器化的軍伍來。

  這對於他來說,則是一個潛藏的機會,雖然有刻意削弱的用意,但是相比那些部隊裡既成格局的大小軍頭,還能有什麼比插手和參與,新建一隻部隊的過程中,更容易形成自己烙印和影響力的呢。

  只是在他去赴任的所在,原本留守冀州的河北行台招討,兼河南討捕大使張邦昌,也不是各善於之輩。

  這位行軍布陣的本事不怎麼樣,但是侵軋爭權卻是一把好手,故而才會特意被放到河北去,陰差陽錯的變成現今,有些自據一方而尾大不掉的局面。

  將他這個同樣出自張氏親族的重臣,帶兵就任河北都部署,自然多少也有隱然侵奪其職權,而驅虎吞狼的潛在用意。

  ……

  搬運如織的港灣之中。

  一路暈船暈的七葷八素,吐的天翻地覆的秦學士,也在滿是咸腥味的海風,與鷗鳥追逐的鳴叫聲中,終於重新看見了堅實的土地。

  短短的海路航程,卻似乎已經成為了他的夢魘,也不知道是如何堅持過來的。

  「察使老爺……」

  這時,船上的隨從們也已經排好了隊列,舉著寫有官職和姓氏的數對旗牌,簇擁著他的左右,出聲請示道。

  「是否通傳當地的官府前來……」

  「准……」

  他有氣無力的應聲道,然後換過管理隨身物用的親隨來,好歹整了整自身的衣冠形貌。又撐起了一隻遮陽傘。

  作為新上任的分巡道察使,江寧方面好歹也被他配備了一批防閣和傔從,作為到任的體面和排場。

  不過,這些人看起來也是相貌堂堂,而頗為高壯,但是也只是對這位秦察使,保持了基本的尊敬而已,至於要想隨意使喚他們,那是基本不可能的。

  就連他派人過去的稍微示好和市恩的舉動,都被客客氣氣的收納了去,卻閉口不做任何許諾和表態。自此,他亦是有所明悟,這些人不過是假籍自己的名頭到任,而另有差遣和作為的。

  這時候,一陣鶯鶯燕燕的嬌叫與喧譁,在不遠處另一艘船上冒了出來,一些出現在船舷邊上的花枝招展的身影,頓時將大多數人的目光吸引了過去。

  秦學士也忍不住偏頭看了一眼,卻不禁有些匪夷所思和目瞪口呆起來。

  「她們怎麼也來了……」

  這些攀在船邊打量觀望的女娘,卻是帶有明顯秦淮蔽菽的風塵氣息,而其中好幾位的面孔,他可是在那些外放同僚的依稀見過的,其中一位,還似乎還暗示過願意倒貼私囊,做個便宜如夫人呢。

  「這……這。這簡直成何體統……」

  一想到自己居然是和一群女伎同時上任的這個現實,頓時讓他深感挫敗。

  而且,自己這位分巡御史的風頭,居然還被一群行院女子給搶了,這讓他愈覺的氣悶不已,只是看了看左右之後,還是將翻覆的情緒按耐下去。

  身邊的這些人只是表面上的排場,可不見得會為這位察使老爺麵皮上的一點得失,而節外生枝的,小題大做的發作一番。

  這些不過是生張熟魏,以色相娛的無知婦人,他如此告訴自己。

  這時候,岸上的迎接的人等,也終於得信趕到了,雖然只是片刻間的事情,但卻讓秦學士覺得過了許久,汗水都重新蒸乾了。

  他們聚集在紮起的彩色牌坊下,賣力用喇叭嗩吶的鼓吹起來,然後上來齊聲問候寒暄,言語之間也算恭敬客氣。

  秦學士的心情才稍稍平復下來,算了,自己乃是朝廷命官,雄糾昂然的偉丈夫,犯不著於這些不知廉恥的小女子一般見識。

  只是美中不足的是,前來迎接的人群中,位階和服色最高的,也不過是一位穿蕉紋青袍,頭戴短紗帽的縣尊而已,連個服緋淺的州上官或是佐貳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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