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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連雪塊含在嘴巴里,也只剩下麻木冰冷,而無法將其融成滿是沙子的水分稍解其渴。

  從將門麟州劉氏的族裡輩分說,他算是同等年紀的主將劉延慶的侄兒,也是劉延慶提攜擎帶出來的劉氏家將之一。

  作為新軍後鋒部,碩果僅存的部伍之一,他親眼見證了胡馬大舉南下和北線潰決之後,這段時間發生的大多數事情。

  整個中原大地幾乎都亂成一鍋粥,殘存的地方土團,被打散的北軍餘孽,遊蕩的胡馬兒,與那些潰決之後而退據一方的南軍,還有形形色色不知名目和立場的武裝力量,犬牙交錯的混雜在一起,爭相廝殺纏鬥著。

  他們這次冒險突圍,一路遭遇了多少次襲擊,又被反覆被追逐了多久,失去了多少同伴,他已經記不清楚,也不願意再去想了。

  這也是他最危險的一次,在帶隊奔逃途中,被那些胡馬子,不,嚴格說是塞外藩軍給伏擊了。

  距離他最近一騎胯下的瘦馬,也似乎脫力而一個顛簸,驟然減速慢了下來,頓時又讓他們跑出一段距離來。

  劉光世不由心中一松,麻木和疲憊的感覺再次捲土重來,重重撲倒在滿是積雪的土地上,卻是拋投的套索絆住了他的一隻腳。

  有數名將士呼喝著他的名字,匆忙返身來救,卻仰面露出某種空門,被抵近搭射的短弓給撂倒在地。

  眼見劉光世只能掙扎著扣著雪地,被倒拖回去十幾步,那些胡馬兒也喘著白氣下馬聚攏過來,作勢要生擒他這個領頭的。

  只見他猛地抽出藏在臂下的護身短刀,對著簇擁身前最近的幾隻腳面,猛砍亂劈下去,血花噴濺著倒下來的敵人,再次暫且化解了他的性命之憂。

  但因為他倒下的緣故,那些奔逃出去的將士,失去了某種主心骨和支撐,重新被這些胡馬兒追上,用刀矛和箭射驅趕著圍成一團,卻是有意將他們俘獲下來。

  因此,劉光世的境況並沒有得以改善,反而因此更加惡化了,更多拿著套索的胡馬子圍上來。

  作為將門子弟的最後一點矜持和榮譽感,他慘笑著反手持刃對準了自己的脖子,就像那些被留下的重傷員,所做的一樣,反正他也已經跑不動了。

  突然某種隱隱沉悶的聲響,那些游曳在外圍的敵兵身上,突然爆出一團團血花來,像是拍打的枯葉一般的栽下馬來。

  這個結果,讓這些圍殺正歡的藩兵,突然有些慌亂起來。然後更多的煙塵和霧靄一般的東西,在天際線的方向升起。

  又有更多的敵騎,在某種細碎難辨的咻咻聲中,噗哧突突的頭身冒血,像是割過的稻穗一般的翻倒下去。

  「該死的,那些花帽軍又來了……」

  「兔耳隊也出現了……」

  「快走,不然又給纏上了就逃不得了……」

  他們如此用含糊的塞外口音叫喊著,一邊紛紛飛身上馬,努力驅使這羸弱到有些瘦骨嶙峋的坐騎,拼命的想著遠方逃去。

  而劫後餘生的劉光世等人,就只能脫力的坐在地上,等待慢慢的恢復緩過氣來。

  那些徐然行進中的,火焰與雷霆的熟悉旗色,讓他心中頓然一寬,用盡最後一些氣力喊道。

  「前面可是游擊軍的兄弟……」

  直到對面的銃手列陣走得近了,他才明白那些塞外藩軍的所言之意。

  因為無論是主戰營,還是輔軍大隊裡銃軍列陣,他們所戴的寬檐氈帽上,都纏著顏色鮮艷的綬帶,作為某種戰場識別和醒目的階級資序。

  而綬帶的顏色越是豐富,在軍中階級就越是高上。像是主戰營的老擲彈兵是五纏色,普通擲彈兵是四纏色,標準銃兵是三纏色,輔從序的銃手是雙纏色,而輔軍大隊的銃手,亦只有雙色絲滌的纏繞。

  而在老擲彈兵上、士官和軍官,則有羽毛和纓子的追加頂部裝飾,方便混戰中的內部相互識別。

  因此,遠遠看上去連片色彩紛呈的頗具視覺感官上的衝擊,很容易就被這些對陣過的胡馬兒,刻骨銘心而又頗為形象的稱之為——花帽軍。

  而一些純粹由老兵和士官構成的排頭隊,或者稱為模範隊,則還有插雙羽毛的資格,搭配他們銀白錚亮的圓邊頭盔,看上去就像是耳朵直豎的兔子頭一般,因此也被那些倖存下來的敵人,牽強附會的順口叫成了兔耳隊。

  「多謝援手……」

  劉光世喝了幾口尤帶溫熱的酒水之後才道。

  「我有緊急軍情,須得轉呈貴上……」

  ……

  廣府,上城。

  靈璧侯的私邸,身為主人的靈璧侯,早就躲得不見人影了。

  澄海公世子,則有些頭疼的看著聚攏在前面的這些人,口口聲聲要為自己分憂出力,卻還不是捨不得分一杯羹的機會。

  雖然他們的家世和背景,或是各自所擁有的權勢,都無法與身為四大公室之一的世子,手中所掌握的資源和影響力,相提並論,但是一旦全部合力起來,想要中間壞事或是節外生枝的製造些麻煩,也是頗為棘手的。

  而當,所謂的幕後主使出現在了前台之後,那種威懾力和敬畏之心,也自然削弱了不少。因此,作為此間主人兼作聯絡人的靈璧侯,已經完全彈壓不住他們了。

  只是隨著時間的消磨和各色反覆要求的扯皮中,未免讓這位頗具涵養和城府的世子,也越來越沒有耐心了,而覺得自己出現這裡完全是個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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