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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這種情況下,一些被強行壓抑下去的暗流,隨著城內重心的轉移和鬆動,也重新悄然涌動起來。

  歷史上的大多數時候,堅固堡壘從來就是在內部被攻破的,關鍵是所需代價和條件。

  之前雖然經歷一些波折和變數,但是隨著東南兩路兵臨城下,兩面合圍後日夜攻打,這些不願與城偕亡,也無意與把持北國朝廷的權臣一族,陪綁赴死的投機心態,也在坐困愁城之下,重新漸漸冒了出來。

  因此,當夜晚的寒風呼嘯著喧囂直上的時候,東線前敵都統制王嵩,也在心情繁雜的等待著,信使帶來的最新消息。

  因為,在這兩天,有人在射往城外的箭只中,夾帶了好些遞送消息的字條,表達了某種輸誠和通款之意,而另外一些乃是用約定好的密語書寫的,涉及到之前失聯甚久的內應和伏筆。

  面對如此機緣,他反而不敢擅專,卻也不敢怠慢,一邊火速封鎖消息,一邊火速呈報前沿軍行司,以獲得某種便宜行事的背書。

  他或許不算是一個純粹的武人,但絕對是一個合格的臣僚和上官。

  因為,他既知道如何應人適用而對自己最是有利,但也知道為部下爭取資源和平衡協調他們之間的關係,而有效的樹立自己的權威。

  這樣,他才能夠在幾乎沒有,輪駐在外的資歷和成績的情況下,依舊能夠走出一條令人羨慕的遷轉之路,沉浮輾轉在畿內的中外軍序,繼續保持高位和得力的名聲。

  相比之下,不及之前方才被北面討擊軍里,那位素有惡名的羅藩子,給乘機拿捏了一把,他其實並不像表面上那麼惱怒和憤慨。

  只是,有時候只是為了上位者的基本立場和權威,不得不如此作態而已。那些人又怎麼能夠明白,他的複雜心態和考量呢。

  作為陣前大軍的領頭人,他匆匆帶傷復出接管指揮權,就是被賦予了與中路軍爭奪,攻略洛都的榮譽聲望和主動權的潛在需要。

  因此,他身上的壓力和期望委實不小,卻不是諸如副都統徐慶那般過於純粹,而導致的武夫本色和作風,多過政治上的眼力和大局觀的傢伙,所能領會的。

  一方面,出於某種競爭性的立場和潛在態度,既有所期望先行抵達洛都南面的中路軍,更多消耗掉一些洛都守軍的實力;但另一方面也要確保本軍,同步跟進的攻打進度和節奏,以免被搶走破城的首功。

  之前數次決策和戰事不力,而被中路軍馬搶走當先入關的大功和後續投入的外援,已經足夠令東南路上下丟臉和失分了。

  這一次,他既要儘量加大多友鄰部隊進度的刺探和了解,不令對方專美於前,卻也要恰到好處的控制好其中配合攻勢的節奏和次序,以免弄巧成拙而直接有損了大局。

  而在內部的權衡上,他覺得自己委實也不容易。

  戰事打到這一步,作為總領前線的都統制,在東南路招討行司的延邊兵馬,與他所出身的畿內中軍系統之間的任務和資源分配,他也只能選擇有所倚重一邊了。

  因為,按照後方樞密院裡某些大人物,直接傳達的某種意思,原本從屬東南路行司的延邊兵馬,在這次北伐之中,所獲得的功勞和戰果,已經風光的夠多了。因此,需要有所平衡和調劑的,把更多破敵立功的機會,讓給別人才是。

  畢竟,這次北伐之中,朝廷從駐留畿內的直屬中外軍序里,委實派遣了好些兵馬出陣,也不是為了作為某種陪襯和從屬的角色。

  事實上,相比這些常年對敵經驗的延邊部隊,作為多年駐防中樞的軍隊,平日裡難得有出陣立功的機會。因此,他們更需要相應的功勞和戰績。

  或者說,安排在這些軍隊中的那些豪門顯宦、大臣勛貴的子弟們,也都需要這個功勞和戰績,給自己的短暫或者長期的軍中生涯,增添一份看得過去的資歷和基礎。

  而到現在為止,除了那隻與東南路行司,關係匪淺的新軍右廂或曰御營左軍之外,包括新軍其餘六部在內的中軍資序,並沒有多少可以,拿得出手或是令人格外刮目相看的出眾戰績,最常見的只是隨同大流,穩健獲取一些集體運籌帷幄之下,奮力效勉之類,比較中庸泛泛的嘉獎和評定而已。

  這畢竟是北伐前線,爭權奪利歸爭權奪利,卻容不得太多作假和虛報的餘地,一個不小心或是處置不當,很可能就是喪師覆亡,連自家的性命和前程,都陪搭進去血淋淋的慘重代價。

  因而,這才有了後方宣布特設御營軍,直接劃撥和接管了活躍在前沿,這幾隻表現出色的部隊的舉措,這是明擺的對前沿各路指揮將帥的某種敲打和鞭策。

  故而他寧可擺出一種態度,將游擊軍這隻明顯連帥司也沒法保證,就不出意外和變數的有生力量,儘量排除在掌控的目標和方向之外,而從名面上撇清干係。

  正所謂得失皆非我所慮。相比攻取洛都的不世之功,這戰地過程中些許的面子得失和小插曲,有算得了什麼呢。

  就在他圍著洛都的沙盤模型,踱步兼推演無數圈,帳中也換過了第三遍的火籠之後。

  隨著一聲形如天籟的通報,在推帳而入捲起的細細風雪之中,一名臉色被冬風吹的青白的軍將,將他所期望的回應,連同封存的密匣一起奉送到他的身前。

  「這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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