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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一出,眾人看他的表情,從同情變成了某種遺憾和疏離,顯然這事無論如何善後,作為難辭其咎的主官,他的前程已經完了。
而那位腦滿腸肥的諾氏藩主,乾脆就是口吐白沫,兩眼一番的後仰而倒,算是暫時擺脫了這番紛擾。
辛稼軒這會,經帶著人去扣押搜查伙房及相關侍應人等。而場中也不可避免的陷入各種一片七嘴八舌的憂急聲中。
就算是他們是刀頭舔血的軍人,但是面對如此生死關頭,還是不可避免露出各種憂急慌亂的情態和行舉來。
當然他們做的最多的事情,還是乘著尚有精神和餘力的時候,扣著自己的喉嚨催吐,不過效果不是很好。
雖然軍中的醫官第一時間趕到,但是他們不是擅長創傷,就是預防時疫,對於這種刻意下毒的手段一時半會,還有些不知所措。好容易才有一個人想起一道解症的便方。
「似乎可用蘆根……」
「那還等什麼,快煎蘆根湯來。」
「怕是來不及了。」
「有應急的權宜之法麼。」
又是那位經制高寵高聲道。
現場簡單的處斷和分派之後,他無疑成了場中某種主心骨,哪怕他也喝了一杯梅酒,又親自扯著嗓子,吐到只剩發黃的膽汁為止。
「我從古書略知一法……」
我想了想,還是開口幫他一把。
「可用黃湯催吐,再多飲水稀釋之。」
「何謂黃湯。」
「既人中黃爾……」
「速速備來。」
「城中收集的人中黃已經送到,已經在外面等候……」
風卷旗的洪亮之聲,適時在外面響起。
於是一片惡臭熏天和此起彼伏的嘔吐聲中,好生生的慶功宴席,變成一場滿地污穢的便溺地獄。
但至少可以嘔出來的人,還是可以挽救的,最多只有暈眩,虛脫,麻痹,乾渴,無力之類的後遺症。
那些中毒較早,已經身體麻痹,吐不出來的人,那真是萬事休矣,只能死馬當活馬醫的一遍遍用漏斗的灌水,然後看著他們逐一的臉色發青發紫,身體僵直抽搐,乃至形若癲症的涕淚橫流,大小失禁。
最後眼神失焦,慢慢喉嚨腫大窒息而死,就算其中或許能僥倖拾得一條性命,也是個半廢之人了,神經毒素的損傷,可是沒有那麼容易修復。
因此最終,還是有四分之一人因此當場不治,或是在今後很長一段時間,都只能流連纏綿病榻,餘下的其他人,少不得因此留下了厭食,喉嚨損傷,腸胃不調,等各種從勝利到心理上的後遺症。
要知道今晚出席的,都是官軍的高級軍官和將領,作為他們位置的替補,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光是這一晚中毒人員,就足夠讓安遠州的數萬官軍,癱瘓了近半的戰鬥力。
但是事情顯然沒有這麼輕易結束,在回去的路上,我聽到了火銃響起的聲音。
第188章 事辭
度過了這個格外漫長的不眠之夜,據說期間有好幾股叛黨,混進城來尋機作亂,卻大都被搶先一步,驚覺起來官軍所擒殺。只留下徹夜奔走的喧鬧嘈雜,和幾處逐漸被熄滅的火光。
反正憑執已經拿到手了,收拾啟程馬上回去,不在這裡多待了,這我手下大多數人的心聲,只是有時候,計劃跟不上變化。
「什麼,還不能走……」
天明之後,我向著已經獲得全城官軍的,臨時最高指揮權的高寵拜別,卻得到了這個噩耗。
「如今全城大索,宴上又出了那些事情,每一分人手都是要緊的……」
忙了一夜的他,有些倦容的耐心對我道。
「讓你們多盤恆一段,卻也是沒有法子的事情。」
「更和況,你們現在已經是軍中的話題了。」
他表情變得有些玩味。
「你們一來就誘出了叛軍的主力。」
「你又恰逢豈會,及時察覺叛黨奸細慶功宴上毒害陰謀……多少挽救了些回來……」
「以至於現今,軍中上下人人都在說你們難以言說的運道啊……」
「無論於公於私,少不得還需借你部的運道和名聲一用……安定一下人心再說……」
「啥……」
我徹底無語了,這也行,難道就是幫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最好寫照麼。
「經制久經行伍,斷然不會相信這些虛無縹緲之事吧……」
「可信可不信爾……」
他笑了起來,露出某種親切的態度。
「雖然這一夜的經歷,讓人委實不好過,但我本心而言,還是頗為感激你的本事,以及給我帶來的機緣……」
我恍然大悟,因為安遠州之變來的倉促,並沒有建立天南討逆軍那樣統一明確的指揮體系,而是以戰地最高職銜者為總協調和指揮。
經過昨天那件事後,在場職銜最高的幾位上官,都因為飲酒過多,而出現各種併發症狀而短時內無法視事,於是臨時的權宜指揮權,就流轉到了這位客軍級別最高的高寵手中。
相信以他的手腕和城府,不會不好好利用這個機會,讓自己獲得實質上的利益和好處的。比如把這個「機宜權受」的頭銜,變得更加實至名歸。
「那經制又希望我們,能做些什麼呢……」
對方如此推心入腹,我也沒法裝傻到底或是無動於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