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蟬鳴習習聲中,簡陋的茶棚中,迎面吹進來的熱風,就算是不停的搖扇,也免不了逐漸的汗透頰背,但是這裡的視野正好,剛好可以瞅見對方的場所,卻又不顯得突兀和惹眼。

  理論上,他只需耐心的坐在街口,喝著陀耶花泡的焦糖水,等待相應的事情的發生就好了。可是他左等右等了半天,茶水已經灌了好幾盞,下腹都有些憋漲起來。

  卻沒見絲毫的動靜,按照安排已經進去鬧事的若你,就像是憑空蒸發了一般。他突然有些不踏實的感覺。

  好吧,只好採用更加露骨的手段了,他扭頭示意了一下,坐在鄰座來自武德司的快行們,紛紛起身來,四散開來,然後從各個方向站好街口之類的位置。

  說實話,他是不太情願讓這些武德司的人,分走自己的功勞和好處的,可是誰叫自己派出去的人不太給力,這麼就沒了升息了。

  想到這裡,他又有些不安起來,重重喝了口糖水,捏著袖袋中那封批文,隨即又努力的安慰自己。

  對方擁有,東南招討行司的背景又如何,這裡可是廣府,豪門滿地走,貴姓多如狗,各種上層關係錯綜複雜的畿內。

  更何況只是最不要緊的後路置制的一個小小司馬而已,在這個畿內真算不得什麼,相比之下麻煩的反倒是作為海藩宗子的身份。

  所以須得一個由頭,讓宗藩院那些被招呼過的老大人們,可以裝聾作啞的一個由頭,官面上的手段,才好名正言順的介入。

  不過這種靜默和坐視,也是有期限的,如果沒有能耐找到,或者製造足夠的機由,那宗藩院也不介意用這些小人物,作為殺雞儆猴的靶標,刷一刷日常存在感的工具。

  不然除非是十惡之條,或是三司會審,否則只有宗藩院才有資格,提請處置這些海藩子弟。

  這時,一部裝滿陶具的大板車,突然停在了茶舍之前,一個膚色黝黑的漢子高聲呼道。

  「店家,給咋裝兩缸白茅水,一缸子苦菊茶……」

  混帳,哥舒慶暗罵了一聲,這輛大板車,恰巧就遮住了他觀望的視線,那些武德司的人,可還在等他的信號。

  既然原本派人進去製造混亂爭執,再乘亂刻意留下一些「贓物」的手段,已經行不通了,那就只能亮出身份一舉衝進去,做成既成事實再說。

  「快讓開……到別去……」

  一把銅錢被灑在桌子上,哥舒慶按奈火氣冷聲道。

  「這兒我包了……」

  「實在對不住了爺,這就走……」

  那漢子看著桌上的銅錢,頓時露出一種欣然的顏色,忙不住去抓,卻碰的掉落了好些,趕忙彎腰去地上撿,車邊又過來兩名幫工一起撿。

  然後他們拉著大車離去之後,哥舒慶也實在憋的狠了,問茶舍指了方便之處,匆匆來到幕布之後的溝前,輕噓口氣放水出去,然後突然被人從背後重重勒住脖子,頓時濕淋淋的灑滿胯下。

  他努力掙扎著,被幾隻大手粗暴的搜身,連袖袋中的文書都被奪走,然後在加大力氣的窒息中昏迷過去,最後聽見的一句聲音是「不懷好意的狗東西,也不看看茶舍是誰家開的……就敢坐進來窺探……」

  片刻之後,街市跑過來查探情形的最後一名快行,也被人直接用尖利之物,插在腰眼上,痛的失去全身氣力,卻沒有噴出多少血來,只能慢慢的被托住身體,倒在地上。

  然後動手的人攙扶著他,就像是這夏日最常見發了痧症的人一般,裝模作樣的給他灌水,扇風,然後抬到巷子裡去「找大夫」,從此永遠消失在某條河溝漂浮的垃圾下面……

  工坊場地之中,一條通往地下暗溝的枯井,也被重新用雜物給蓋了起來,就像是從未在這裡輸送過重物一般。

  ……

  左城防軍的駐地里,有些空空蕩蕩的,呆在這裡的副都虞侯陳子錕,也在一遍遍的清點自己的家將和親信,一遍遍的檢查和交代他們的細節,作為計劃外的一點私心,只要一旦時機成熟,他就會帶人衝進那位府邸里,把人給搶出來再說。

  畢竟他一心覬覦的那位崔綰婷,就算家宅被搗毀,但是還是有大批的產業文契和錢票單據,仍舊掌握在她名下或是不知名的所在,只要能夠人到手,他有信心慢慢的炮製,利用家族的勢力,將她名下的物產一點點的擠出來,然後就讓她以妾侍的身份,急病死掉算了。

  擁有了這批身家之後,陳子錕的正妻,完全可以再找一個更加匹配,也更有前途的名門貴媛。這個天賜的機會,真是來之不易的。作為稍微知道內情的一員,據說和那位自殺服罪的東寧侯楊天霖,有所干係的。

  上層或許只是一句「須不得讓他好過的」模糊指示,但並不妨礙底下人按照自己的私心和理解,層層下達之後,變成某種全方位的謀奪和瓜分的盛宴。

  作為龐大官僚系統里的一員,上位者深藏在統治下層中的觸角和代理人,他們可是最擅長這種借題發揮的好事了了,只要時候能夠有勉強看得過去的收尾,大人物們也不會太介意,他們在其中究竟獲得了多少好處和利益,最多裝模作樣的訓責一兩聲,以示自己的公允。

  一個不得志才出奔廣府的羅藩公子,外出數年才從北邊歸來,這也意味這太多可以操弄手段的餘地和空間,還不用擔心引起其他家海藩的關注和反彈。




章節目錄